“你真的决定了吗？”
“从我知道暖暖会身患寒症的第一天起，不是就已经决定了吗？”
雪炎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低声道：“你看暖暖现在那么开心，可你若是走了，让他一个人怎么办？若是他问我，娘亲去了哪里，你让我怎么回答他？”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蓦地闪过一次伤痛，“阿紫，要得到玲珑珠，不是只有那一个办法。”
“可我偏偏就要用那一个！”苏紫染陡然扬高了声调，定定地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定，“我承认，我不只要从她身上拿回玲珑珠，我还要她偿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命！”
“阿紫……”雪炎眸色一痛，伸出双手，狠狠地将她裹进怀里。
苏紫染闭着眼靠在他的胸口，轻叹道：“我这辈子，向来都是有仇必报。唯有那两个人，我退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把自己逼入绝境，还害死了我的孩子。若是让我就这么看着他们恩恩爱爱，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雪炎心口一颤。
忍了又忍，他终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把自己也赔进去吗？”
他承认他怯懦，到头来，他怕的还是这个。
他不敢让她回去，除了怕她受伤，还怕她的心会再次沦陷。
一次又一次，他已经受够了，哪怕只能像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他也已经很满足了。可是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也不能满足他？
没有人知道，三年前救起她的时候，他是怎样一种心情。那一刻，他真的恨不得去死。明明知道她命中有一场劫难，明明已经打定主意时时刻刻盯着她了，偏偏在她入宫之后，他没有陪在她身边，以为只要每天知道她的消息就够了。
谁知道，上天偏偏和他开了那么一个玩笑。
他不敢想，若是他当时没有及时赶到，若是他再晚那么一盏茶的功夫，这个世上是不是就没有苏紫染这个人了？
他怎么敢再让她回去，那个遍布着豺狼虎豹的皇宫，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他哪里还敢让她回去？
苏紫染身体有那么片刻的僵硬。
她闭了闭眼，慢慢推开他，双手却缓缓地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雪炎，我会回来的。”
她一瞬不瞬地望进他漆黑的眸中，似是保证、似是诺言：“以后，我要和你，和暖暖，永远生活在这个地方。”
******
三日后。
皇宫，正和殿。
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金黄龙椅上，帝王一身明黄，龙章凤姿，俊美无俦。而他身旁那个身着水蓝色宫装的女子，柔婉高贵，容颜倾城。
众位大臣之间皆是一片喜气，因为今日，正和殿中将会迎来一位稀客——铭幽族向来不与外界打交道，可是昨日，他们的祭司却主动要求与天阙修好，甚至提出了入宫觐见的请求。如此一来，天阙泱泱大国，再无人能出其右。
“宣，铭幽族祭司觐见……”小太监尖锐的唱诺声响起。
殿门口缓缓步入一个俊美的男子，一身绛紫色衣袍衬得他愈发邪魅，上挑的眉峰与狭长的凤眸无不镌刻着他独有的风采。
那是较之他们的帝王也不输分毫的容颜！
“铭幽族祭司姬雪炎，拜见天阙陛下。”雪炎躬了躬身，福了一礼。
君洛寒蓦地一怔。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是铭幽族祭司。
曾经找了那么久的人，就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地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他却没有半分欣喜，脑子里一遍遍徘徊的，全是那个女人的影子。
无时无刻，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能勾起他的回忆，回忆过后，又是刻骨的思念与疼痛。
怔忪地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君洛寒徐徐撇开了眼，抬了抬手，道：“祭司大人不必多礼。”
雪炎勾唇一笑。
站在大殿中央，他开门见山道：“今日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全因我铭幽族圣女仰慕陛下风采，因而，铭幽族愿与天阙修秦晋之好，望陛下能够成全。”
君洛寒眸中掠过一抹震惊。
交好铭幽族自然是好，可是要娶他们的圣女……
他蹙着眉头，眸光微微一凝，垂眸不语。
似乎是看出他的为难，雪炎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皇上不必急着决定。只是无论皇上接受与否，总不能让我们的圣女白来一趟。圣女特为皇上准备了一段舞蹈，名唤凤舞九天，望皇上不吝观赏。”
君洛寒身形一震，猛地抬眸看他。
花倾城瞳孔骤缩，狠狠揪着宽大的水袖。
雪炎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一样，兀自继续道：“据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您的王妃也曾跳过这段舞，也正是因为这段舞蹈，她才能够成为皇上的女人。”顿了顿，他几分恶意、几分挑衅地补充了一句：“只是不知比起我们的圣女来，又如何？”
一记凌厉的视线猛地射向了他。
君洛寒周身散发着冰冻三尺的寒芒，眼神恐怖得仿佛是要吃人。
台下的大臣一个个都垂着头，满脸苦相，这位祭司竟是一来就触了皇上的逆鳞，谁不知道王妃是个禁止被提起的人物？也不知这场“交好仪式”还能否进行下去……
雪炎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刚好我们的圣女也叫苏紫染，皇上真的不想见一见？”
君洛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露，太阳穴一下下地跳动着，“圣女远道而来，岂有不见之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这句话。
雪炎似乎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侧过身子，拍了拍手，就见殿门口又缓缓步入一个女子。
一身火红的舞衣上绣满了朵朵冶丽至极的曼珠沙华，随着她挪动的身体，步步生莲，弥散着馥郁摄人的香气，腕间两根绯色的红绫长极曳地，在这大殿中央拖出优雅惑人的踪迹。
三千青丝凤髻绾，一张朱唇嫣红点。
如同当日一样，金色细砂珠所制的垂帘面具遮去了双眼以下的部分，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她的纱帘下又遮了一层红纱，只露出一双如水摄魂的眸子，若隐若现的五官勾人心魄，妖冶如火、倾城绝色。
众人皆是一震。
这……
天仙之姿！
最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女子简直跟当日选妃宴上的染妃一模一样！
君洛寒瞳孔骤然一缩，脸上写满了震惊，几乎是死死地握着双拳，才强行遏制住自己冲下去揭开她面纱的冲动。
染染……
染染！
花倾城的愕然不比他少半分，十指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肉里，她却恍若未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一步步走入的女子，犀利的视线几乎要把人射穿。
高昂的曲调缓缓响起。
两根红绫如同有意识的一般飞舞旋勾在紫檀横梁之上，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一袭似火红衣便顺着纤长的红绫飞身而起，于空中盘旋绽放，演绎出绝美冶丽的绰约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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