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曦等那辆银色的车子彻底从视线里消失，这才转身到书桌旁接起电话。
“曦哥哥，你回来了！”电话里江怡萱雀跃的声线溢出话筒，在卓曦空阔的书房回荡开来。
“是，回来了。”相比江怡蓉的欣喜雀跃，卓曦显得过分冷淡和不耐烦。
“我请你吃饭好吗？昨天发现一家新开张的餐厅，菜式很不错，我定个位子，为你接风洗尘？”那头江怡萱不知是没听出来卓曦的冷淡，还是早已习以为常了，没有半点不悦，保持着一贯的热情。
江怡萱不顾卓曦的态度，一口气把话说完，换来卓曦的沉默。
卓曦的沉默没有让她失望，反而让她充满了希望。
其实，这些年她没少约卓曦，只是十次就八九次他都会一口拒绝。
如果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的话，那么就说明他是在考虑她的邀请了。
所以，她耐心而又兴奋地静候着。
江怡萱果然了解卓曦，只见他思索几秒后对着话筒道：“我不出去了，你来蓉园吧！”
听到卓曦的回答，江怡萱顿时欣喜若狂。这么多年，这还是卓曦头一回主动请她单独一个人去蓉园。
“哦，对了，我忘记曦哥哥刚从缅甸回来，肯定累了。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啊！我这就来蓉园。曦哥哥需要给你带什么东西吗？”江怡萱心花怒放，却压制住满腔的兴奋，得当的说。
“不需要带什么。晚饭的话，你经过下面会所厨房，去挑几样食材上来自己做吧！”卓曦环视了书房一圈，目光落在书架上某本书上。
“好啊，那曦哥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江怡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任是她之前再怎么端着，此刻也控制不住因激动而变调的语气。
“没有，随便弄两样吧！”卓曦把话筒拿开一点答道。
“曦哥哥，我很快就到，敬请期待噢！”江怡萱俏皮地说完挂了电话，同时急速奔到衣帽间挑选赴约穿的衣服。
江怡萱遏制不住狂奔到蓉园的脚步，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想不到会得到意外的收获，她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卓曦搁下话筒，静静地盯着书架上的那个位置。
过了一会儿，他移开视线，重新回到窗前眺望着远方。
又过了几秒，他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书房，下楼到客厅中央站了片刻，又到厨房、阳台甚至卫生间一一呆了一会儿。
最后，他回到客厅，经过深思熟虑后找了个位置迟疑地坐下。
身体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双手张开往身体两侧舒适地放下，右手触碰到一样东西。
手指顺势捻起掌中的东西，是一个墨蓝色的酒瓶盖大小椭圆形的塑料小牌。
凤眸微敛，他婆娑着指间这个小小的牌子，嘴角不由得轻轻牵起，神情像是忽然遇到多年未谋面的老朋友。
卓曦看着了手里的塑料牌凝神一会儿，突然起身匆匆上楼，龙行虎步地进了卧室，打开衣柜门抽了套衣服出来扔在床上，就准备换衣服。
就在身上的套头休闲服已经褪到头部，他骤然又停下了动作，随后把只差一下就脱下来的休闲服重又拉下来套在身上，把床上的衣服重新挂回衣柜。
做完这一切，他重重地把自己丢进宽大的床上，一手下意识地摸了摸犹在裤兜里的塑料小牌，这才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脑中思绪纷至踏来。身体疲惫无力，大脑却一片清明活跃。
他不知自己这是着了什么魔？
殷梨白的离开竟然让他无法割舍。
此时她已经离开蓉园了，而他的心应该是跟着她走了，因为他的脑子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挥之不去。
这莫名其妙的一切难道是因为这些年家庭缺失的缘故，而殷梨白这两天的出现正好填补了这份缺失，从而激起了他对家庭的迫切需要吗？
他要江怡萱过来，潜意识里就是为了验证这一认知的对错与否吧？
他必须知道他割舍不了的是人还是其他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他状若未闻。
引擎熄灭以后，门铃声紧接着响起。
天晓得他一点也不想去开门，对那个验证什么的再也提不起丁点兴趣呢？
铃声响了好几遍，他才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然后慢腾腾地下楼开门。
“曦哥哥，打扰到你休息了吗？”江怡萱站在门外试探地问道。虽然吃了好一会儿闭门羹，但是她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布满了歉意。
“嗯，不小心睡着了，抱歉！”卓曦顺势为自己迟迟不来开门找了个借口。不论如何也不能骄横跋扈到说我不想给你开门吧。
“该说抱歉的是我，明知道曦哥哥你肯定很累，还来打扰你。”江怡萱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进门后巧笑盼兮地接着道：“只不过，我的本意也是想让你放松一下，曦哥哥可别怪罪我才好呢！”
江怡萱说着，也不待卓曦回答，径直去了厨房，把东西放好后出来，看见卓曦还在玄关处若有所思，便说：“这样吧，曦哥哥，你再上去睡会儿。饭做好了，我叫你。”
“我不睡了，出去走走。”卓曦指指没有关上的门，换好鞋子，临出门这才想起什么，回头道：“晚饭，辛苦你了！”
“好的，曦哥哥，你去吧！”江怡萱微笑着来到门口，目送卓曦下了门前的阶梯，对了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卓曦离开别墅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昨晚走过的林间小路上，而且就在昨晚殷梨白趔趄的那个台阶。
眼前石阶和道路两旁形成的树洞，悠长、空阔而寂寥。
回转身来，后面的小路上空荡荡的，石阶上只有阳光穿透树冠留下的斑驳光影。
他突然不想再往前走了，但也不想回去，便就着石阶，坐了下来。
仰躺在石阶上，视线穿过上方的树荫直达天空。
这么多年，从未像今天一样，无所事事，浪费一天时间来发呆，但他心里想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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