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林叔您没事吧！”
许是听见了叶然的声音，李叔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并露出随和的笑容，笑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些往事，有点缅怀罢了，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颇为疑惑的看了林叔两眼，叶然心中很是不解，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往事呢？
又到底是什么往事，竟能让林叔看起来这么伤感，而且愈加沧桑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叶然并没有多问，而是拿出存放瓷片的包装盒，递到林叔面前，并请教道“林叔，这是我刚才在早市淘来的，看这有一眼，应该是件俏货，就是有点看不准来历，您也知道我对瓷器不太擅长，麻烦您帮忙掌掌眼。”
接过叶然的包装盒，林叔打开看了两眼，露出惊讶之色：“咦，这是碎瓷片？”
也难怪林叔惊讶，因为兴起瓷片收藏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也就五六年光景而已，如果放在十年前，就是把这些瓷片白送人都没人会要。
但自从前几年，名贵瓷片的价值被人发觉后，便兴起了愈演愈烈的收藏热，甚至还有人从收藏瓷器，专门改为收藏瓷片。
拿出一块瓷片，林叔放在掌心端详片刻，登时看出了些许眉目，他也没想到在这里，竟能遇到这种好的东西。
过了几分钟，林叔将瓷片放回包装盒，然后抬头看向叶然，笑着问道：“这些瓷片你是多少钱得来的？全都在这儿了？”
在林叔面前，叶然当然不会隐瞒，直言不讳到：“每片二十块得来的，总共花了六百五，摊位上有的全都在这儿了。”
用六百五十块钱，得了这些稀世珍宝，叶然这个漏，可是捡的太大了。
不过林叔有很快释然，想起自己当初，不也是这么捡漏的嘛！虽然现在捡漏，远比十年前困难很多，却也并非没有可能，只要眼力好、运气好，总有捡漏的机会。
把包装盒还给叶然，林叔笑着说道：“这些瓷片很不错，来历也非同小可，你这次算是捡到宝了。”
听见林叔的话，叶然只觉得不明所以，也更加疑惑：“捡漏了？林叔，这些瓷片到底有什么来历啊，是哪个窑口的？”
稍作沉吟片刻，林叔忽然问道：“以前有句古诗，叫做‘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你应该知道么？”
闻言叶然顿时大阵，目光凛然的惊呼道：“汝瓷，难道这是汝瓷的瓷片？”
看见叶然如此失态，安悦溪忍不住好奇道：“什么是汝瓷啊？”
深吸了两口气，将情绪稳定下来，叶然解释道：“宋代有五大名窑，分别是汝、官、哥、钧、定，其中以汝窑最为名贵，素来有‘宋窑有五、汝窑为魁’的说法，民间更是流传着，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窑一片的传说。”
说到这里，叶然看向包装盒里的瓷片，继续说道：“如果这些瓷片，真都是汝瓷的话，那我们今天的确是捡大漏了。”
别看叶然说得简单，却是言简意赅，让安悦溪深刻明白到，这些碎瓷片的珍贵之处，并露出欢喜之色。
虽然这些瓷片是叶然捡来的，可她却依然很高兴，而且是为叶然高兴。
娇憨的看着林叔，安悦溪想从他那里，迫切知道肯定答案：“林叔，小然说得是真的么，这些瓷片都是汝窑的？”
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安悦溪远比叶然要了解林叔，因为从她十二岁开始，就几乎是听着林叔的传说长大的，所以在她心里，对林叔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也知道听见林叔亲口确认，她才肯相信叶然真的捡漏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林叔竟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不置可否道：“小然说的对，但也不对。”
“不是汝瓷？可刚才那句诗，就是形容汝瓷的啊······”
诚如叶然所说，那句古诗明明是宋徽宗，用来形容汝瓷的诗句，可现在林叔又说不是汝瓷，那到底是什么？
看出叶然的疑惑，林叔也不再卖关子，如是说道：“雨过天青云破处，的确是宋徽宗用来形容汝瓷的，可他这句古诗，是用来形容汝瓷什么呢？”
故意停顿了下，林叔继续说道：“当然是用来形容汝瓷釉色的，也就是我们熟知的天青色，可天青色却不止汝瓷才有，你现在明白了么？”
听见林叔的话，叶然顿时愣住了，不止汝瓷才有天青色，那还有什么瓷器会有天青色呢？
刚才还惊喜的心情，仿佛被当头泼了瓢冷水，让叶然觉得无比失落，如果这些瓷片真是汝瓷，那么的确十分名贵，可要是其他瓷器的碎片，则要相对贬值不少。
这种明明给了希望，转眼又将希望打破的过程，就好像杀猪过程中，肥虫都已经上钩了，眼看都要杀猪收网了，却发现自己的目标是赝品，别提会让人多郁闷。
发现叶然心情低落，林叔不禁哂然失笑，他现在很理解叶然的心情，因为他也曾经历过，甚至比叶然还要不堪。
只是叶然虽然聪明，但在面对大起大落的时候，却难免有些不足，所以林叔是有意借此，来提点他、并让他警醒。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林叔再次说道：“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虽是宋徽宗的诗句，却只是后世的误传而已，并没有真实证据可查，而且我这里还有个传说，说这句古诗原本是周世宗柴荣写的，你想不想知道？”
听见这句话，叶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激动道：“林叔，您的意思是？”
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叶然的猜测，林叔继续道：“周世宗显得初年，柴窑在郑州开始烧制，因为周世宗姓柴，所以得了个柴窑的名号，也称之为御窑。”
“这批瓷器在设计的时候，周世宗要求以‘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为标准，烧制出供宫廷御用的瓷器。”
说到这里，林叔又看向包装盒，以及里面的瓷片，肯定道：“你得来的这些瓷片，莹莹射目、光可却矢，的确是柴窑无疑。”
“而且自古以来，柴窑就被尊为诸窑之冠，还在汝窑之上，所以我才说，你这些瓷片是捡了大漏了······”
得到林叔肯定，叶然顿时转杯为喜，比刚才知道这些瓷片是汝瓷还要高兴，如果这些瓷片真是出自汝瓷，其珍贵程度绝对远在汝瓷之上，哪怕放到全国范围内，也堪称极为罕见的珍品。
因为至今为止，柴窑只存在于传说当中，而汝窑却有真品出世，又因为周世宗在位时间不长，前后不过十年时间，柴窑也因此只烧制了十年。
加上这批瓷器是进贡给宫廷的，所以对质量要求严格，但凡达不到标准的，全都会进行摧毁，因此传世真品少之又少。
甚至到了近代，能够见到的柴窑瓷器，只有偶尔出现的零星瓷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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