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明和正在后堂做菜。姚府的一名家丁匆匆来找明和,说姚老爷有急事召请。
明和向师傅彭九清告了假,跟着来人急急忙忙走了。
一路上,明和东猜西想,以为是大兄那边出了问题。问家丁,家丁是一问三不知,于是,明和与家丁一路小跑,到了姚府。
等见到姚老伯,才知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日姚崇汇报完政事之后,李隆基请姚崇陪自己下棋。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说着闲话,气氛貌似很和谐(姚崇认为)。
畅谈正欢之际,李隆基突然问道:“姚爱卿的儿子朕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知在哪里任职?人品、才学如何?”
姚崇看陛下的眼睛盯着棋盘,手里举着一枚棋子,好似无意闲谈的样子。
但手里的棋子久久没有落下,仿佛在等着姚崇回答再定夺棋子的下落。
姚崇是何等聪明之人!他马上知道儿子一定又惹了祸,被人告到陛下这里来了!
明和几个月前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姚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本来,按照姚崇的思路,怎么也要为儿子说几句好话,陛下一定会给他给面子。
但他思量,明和既然能未卜先知,提起敲钟,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晓的内幕!
姚崇的脑子飞速运转,不用猜也知道就像明言所说,是魏知古因为派宋璟审核官员的事情生气,因而借着儿子的事情弹劾了自己!
此刻时间紧急,不容他多想。
陛下举着棋子,仿佛在看棋盘,实际上,是在等他回答。
瞬间的权衡之后,姚崇决定按照明和所言,实话实说。
他站起身,双手抱拳,恭敬地说:“臣惭愧!说起儿子,老臣是无地自容。臣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在洛阳为官。他们曾找过魏大人做过些苟且之事。老臣虽然狠狠训过他们,但这两个逆子一定又背着老臣做出什么不齿之事了!”
姚崇说完后,心里非常紧张,后背一身冷汗。他不知道如此坦白会不会令陛下大怒,瞬间掀翻棋盘?
此刻,他就像个赌徒,听明和的话将宝压在了实话实说上。
姚崇低着头,看着棋盘,假装思索。
内心已是波涛汹涌、巨浪滔天!
李隆基大为吃惊。
他没有想到姚崇干脆痛快地承认了魏知古上疏弹劾之事。他原以为姚崇必定要为儿子辩解。
一时好奇,问道:“爱卿是怎么知道的?”说完,稳稳落下棋子。
姚崇一看,这一招下得并非险棋。心中顿时安稳下来!
姚崇虽然没有抬头,从李隆基的说话语调上,姚崇知道,自己已经度过了险关。
他想,你魏知古既然不顾情分,如此不仁,上疏弹劾老夫!就休怪老姚不义!给你来个李尚往来!想到这里,他假装诚恳地说:
“当年,魏知古魏大人还是一个小吏的时候,臣很是爱护他,认为他的才学以后会对朝廷有所作为!便经常提携于他。”
姚崇没有听到陛下说话,便接着讲道:
“臣的犬子认为魏大人是在下提拔的,一定会对老臣感恩戴德,所以经常去找魏大人帮忙。不想给魏大人带来了麻烦!唉!老臣真是感到惭愧!”
李隆基没想到,魏知古竟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过河拆桥。
他被姚崇的坦诚感动,不但没有追究他儿子的过错,还一脸钦佩地看着姚崇,眼神温和。
姚崇有惊无险地退朝回家。
本来,他想直接到华欣斋去找明和,但想到那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是太方便,还是直接回家,命家丁去请明和。
明和一跨进姚崇书房,姚崇看到明和,两眼放光。
他命家丁给明和上茶,家丁退下后,他一把抓住明和的手说:“明和,你乃神人!今日帮老夫躲过一劫啊!”
明和不明就里,一脸纳闷地看着姚老爷。
姚崇拉着明和的手说:“坐坐坐!听老伯给你细说!”
姚崇讲完今日朝堂之事,看着明和说:“若不是前一阵你提醒老伯,老伯今日差点犯了大忌!”
想起李隆基举棋不定的样子,姚崇还是感到背后发凉。
他说:“虽然老伯知道两个不争气的儿子眼里只有财物,没有抱负。但虎毒不食子,老伯怎么舍得在陛下面前责怪他们!”
姚老伯的语气里充满着无奈与担心。
“万一陛下发怒,老伯的两个儿子一定会被法办!明和呀!你不知道,老伯当时紧张到什么程度!真害怕陛下掀翻棋盘,一声怒吼!好在用了你的办法,有惊无险啊!老伯的后背到现在都是湿的!”
明和不知说什么好,他心里想:都到这份上了!还不知道好好管教儿子么?明和试探着问:“老伯,魏大人说的可是实情?”
姚崇笑着说:“是不是实情有什么打紧?这小子因为洛阳选拔官员的事情记恨老夫,只是拿此事做借口弹劾老夫,想在陛下那里卖乖讨好,扳倒老夫!”
姚崇的语气里,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争气的孩子,只记得弹劾他的人。
“哼!他也不衡量衡量自己几斤几两?今日,老夫倒告他一把,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明和见姚崇压根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反而越说越远,又不能阻止,只好耐着头皮听着!
这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姚崇的宰相做不长了。
明和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他说:“姚老伯,您是否考虑一下将两位公子召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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