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啊……”
就在苏锐思绪有些飘散时，却被二月红声音给拉了回来。
自从上了房车，提起过往之后，她那原本时时刻刻都压着仇恨的声音，第一次回复到往日平和，甚至少见的带出三分年少那种纯真无忧来。
苏锐诧异的看着二月红放缓和的面上，原本强行压制泪光的眼眸中，带出三分怀，七分念，合成十分柔缓。
二月红如同再次回到经历过刻骨仇与恨，体验了生和死的十二岁时光之中：
“母亲是个极其聪明秀慧的女子，她教导我看事情不要只看一面，所以杨姐姐在给了选择后，我问她的是，宗主是谁？
或许是怜惜我童年孤苦，杨姐姐仔细跟我说了圣域和宗主的事情，因为来到这方净土之后，我只在山脚小屋活动，说是山脚小屋，其实有很大一片地方，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在这儿生活，杨姐姐也带我去过，比从前很多城镇都要热闹。
里面也有学堂，有医庐，有商铺等等，人们依河而居，家家户户都欢声笑语，真正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每年有水灯节，也叫祈福日，那是唯一一次宗主会出现，赠予有缘人福袋的时候。所以大伙每年这个时候，就会编制祈福袋，以求平安健康，也有情侣相换的。
因为山下人数一年比一年多，以至于水灯节延长到了三天，可基本提前就会热闹起来，延后结束，福袋也从宗主亲手赠予的一个，变成了挂在许愿树上的无数个，大伙儿凭本事去抢。不过年年都有小孩或者老人会遇上神秘人。据说那就是宗主，可惜她从来不现真身。
我当年去的巧，修养三个月后，就遇上了水灯节，原本是拜托杨姐姐替我谢谢宗主，同时送去感谢的手编祈福袋，另外也请她替我询问下，宗主希望我选择哪一个。
或许真的有苦尽甘来这一说，水灯节上，我遇上了隐姓埋名过来的宗主，她穿着青衣，戴着斗笠，但是我认出来，她手里拿着的是我亲手编制祈福袋。
宗主没有透露身份，只是带着我看过了万家灯火，去了山腰的亡者墓地，替我以衣冠冢立了岳、洪两家所有被牵连在内的十三口灵牌。
至今我还记得，宗主说‘仇恨没有谁能替谁去做选择或者放下去，但亡者已逝，能被人用性命保全存活下来就要好好活着，因为没有死去的人，希望活着的人永远生活在仇恨之中。’”
提起这些，二月红言辞之间终于不只带着仇和恨，她神色与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宗主告诉我，十二岁的年纪，支撑不起复仇的重担，我可以留下来，去学习去成长，等磨炼出自己的能力后，再去面对自己应该要面对的一切，才不辜负那些舍命保全我的英灵们。”
原本听着二月红的话，对她口中岳、洪两家的事情，还静静聆听着的苏锐，等听到圣域时，也与自己憧憬畅想中的净土大差不差。
本来觉得什么水灯节，祈福袋之类也不算太过稀奇的苏锐，听到宗明朗带二月红做的事情时，不由晃了下神。
“所以你选择了留下？”
苏锐等问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打断了二月红。
被他打断，二月红也很快收起了眉眼之间那仅有的少数温柔：
“是的，可惜我天赋有限，修为不够，所以从十八岁，又等到了二十，方才勉强学成，用现在的话来说，算是毕业吧。
可惜离开圣域之后，除开几个虾兵蟹将的，如今我过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却依旧不能手刃仇人，反而还要借苏先生您身上的战鹰调令庇护。”
“怎样庇护？”
不得不说，二月红将她自己的仇恨，交代的很清楚，以至于苏锐对眼前这已经过了三十，可看着却只有二十多的女人倒是真有了些同情。
原本以岳家殷实家境，若没有遇到了黑蛇刀那些破事，没有家破人亡，或许她已经过上了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而不是这样要将血淋淋的过往伤口重新撕裂开，以祈求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庇护。
“我跟踪进入黑蛇刀内部，虽然没有能够杀了黑蛟，却将他黑蛇刀化珠重聚的灵宝抢了过来。”
二月红顿了顿，干脆自己小心翼翼将珍藏二十三年的笔记本倒转过来，翻到最后一页，取出里面碧绿一片，如水般能够被压扁，合拢起来又是珠子的东西。
没有半点犹豫的，二月红直接将其递给了苏锐。
“黑蛇刀原本因为有着灵宝，哪怕人死了，黑蛇也不会死，它嘴里那刀沾染了谁的血液之后，谁就可以成为它主人。
不过现在不行了，没有了这灵宝，认主的黑蛇随人，人死了也得死，将他们嘴里的刀收走后，就会化成珠子，里面蕴含力量。
只是这灵宝我给杨姐姐看过，她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曾经传讯给宗主，说了这事，可惜信在小楼被隔绝，得到的是牵机阁秦阁主的回复，说像重生露，具体还要亲眼见到才能判断。本来我是准备带着东西去牵机阁的，可惜路上被黑蛇刀围攻，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
说到这儿，二月红苦笑了下，也不避讳，直接撩开衣袖，将自己手臂露给苏锐看：
“不瞒苏先生，黑蛇刀灵宝被我抢走，可黑蛟也在重创我时，动了手脚。”
苏锐看着她手臂上面氤红的仿佛活物一样的血线，透过经脉，瞧着隐隐有种随时会破肉而出的感觉。
没等他拧眉追问，二月红便放下衣袖，主动解释道：
“这是黑蛇母体的毒蛊，也叫百日血线虫，我中毒不过半天，毒性就已经显露出来，杨姐姐接应我，各种灵药能将我从濒死状态救回，可却丝毫压制不下毒素。
而且黑蛟似乎还能够根据这血线虫查探到我所在方位，刚开始我没有察觉，但后来连接应我的杨姐姐，在替我治疗伤势时，都差点被黑蛇刀偷袭。
等询问过后，秦阁主回信上面答复，说战鹰调令能够压制这毒，至少以黑蛟的实力，不可能再查探到我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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