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楼写意盯着乔清欢，像是分分钟能够放出刀子一样：“愿闻其详。”
乔清欢视死如归地咽了咽口水，指着一张照片：“我觉得这张照片选得不太好，显得模特腿短，进而影响了这条裙子给人的感觉，这样一条裙子怎么会流行呢？这里，这张照片跟15年的封面照相似度极高，我觉得最好换掉。还有这里，这一整页的布局有点空……”
季夏花的脸色渐渐发生变化，是她后知后觉了。关于这道题，她似乎答错了，楼写意要的不是夸奖，而是她们这些新人，用一个读者的目光来评价这本杂志。
她想要插话，可是乔清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简直要把初稿喷得一无是处，她完全插不进去。
乔清欢忽而察觉到身侧幽怨的目光，本着放人一马的原则，她止住了由头：“这些就是我的看法了。”
季夏花顺水推舟地把话题接了过去：“主编，我有所补充。”
楼写意心如明镜，乔清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而且容易心慈手软，相比之下，季夏花就比较有主见，而且喜欢耍小聪明。不过，对于她来说，她已经受够了聪明人了，所以倒不如选个听话的。
“好了，把你们的意见跟副主编说，让他们重弄！”
副主编？
等于林晚晚？
乔清欢脑壳都大了。
季夏花趾高气昂地来到林晚晚身边，像是已经成为了主编特助一样：“这期的初稿很差，立刻给我重整。”
这么拽？
乔清欢倒抽了一口冷气，季夏花简直是用生命在证明，她绝对不跟林晚晚同流合污啊。
林晚晚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是抬起头却笑得如沐春风：“有什么具体指示吗？”
季夏花喋喋不休地说着，完全没有乔清欢插嘴的份儿。
乔清欢明白，这是最后一个星期了，季夏花也是卯足劲了，可她却有些后劲不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胜任这么高强度的工作。
可她身上背负的债，让她退无可退。
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在楼写意手下工作的第一天，乔清欢的肾上腺激素以成倍的速度在剧增，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站在99层大厦外的玻璃外延，只为了给楼写意拍这个角度下申城的模样。
她手抖得厉害，拍了好多张，楼写意都不满意。
最后她直接场外联系段轻狂指导，终于在那个人的鼓励下，完成了这个近乎荒诞的任务，差点没紧张得腿一软，就栽下去了。
虽然最后拍出来的照片，结果真他妈的好看！
最后，楼写意用这照片发了朋友圈。
好的，发了朋友圈。
好不容易，乔清欢用极其敬业的工作精神熬到下班，然而楼写意不由分说就留下了一堆工作——也没啥要紧的，简单来说就是把她珍藏的各种奢侈包包护理一遍。
这种事是她这种特别助理要做的吗？她好歹也是985/211出来的重点人才啊！乔清欢很怀疑，但是她无处申冤，就当是……免费欣赏各种限量版珍藏包好了。
她把事情都搞定，腰酸背痛地下班，却看到林晚晚还在挑灯夜战，那人扯着嗓子在喊助理：“我的咖啡！”
林晚晚后知后觉地记起助理已经下班了，叹了一口气继续工作。
乔清欢不知怎么的，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情，主动给林晚晚倒了一杯咖啡：“我随便泡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晚晚在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朝她一笑：“谢谢清欢，你也没下班啊。”
乔清欢被林晚晚的笑晃到了眼睛，其实林晚晚真的比楼写意有亲和力多了：“我正准备下班，副主编你辛苦了。”
林晚晚无奈地揉着额头：“没办法，主编难伺候啊，我这弄了半个多月，她一句不满意，我都要重新弄啊。”
乔清欢扯了扯嘴角，其实这句不满意是她说出口的，真是抱歉啊。
林晚晚颇为同情地看向她：“以后，要是你跟着主编，真是辛苦你了，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我以前也是她的特助。不过，以后，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要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啊。”
乔清欢：“……”三句不离拉拢她诶，快跑。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乔清欢充分地领教了楼写意的变态之处。
在楼写意的办公室里，绝对不能发出超过60分贝，每次超过了，她都会呵斥让滚出去。为了应对这个苛政，乔清欢还特意在手机了安装了测分贝的软件，每次开口都是小心翼翼的。
楼写意的办公室不能有一点儿不干净，否则从下到公司保洁，上到副主编都会被批一次。乔清欢还记得有一次，她看到桌子上不知道哪位客人留了张纸下来，差点紧张到吞肚子里去了。
楼写意工作状态下，所有液体饮品，必须是常温状态，不能冰一点，不能热一点，对于咖啡、热茶这种玩意，要达到常温真的很难，而且凉了明明就不好喝……算了，怪人怪癖，乔清欢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带个温度计上班。
这些都勉强可以忍了，但是楼写意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一切都要整整齐齐，不允许有一丝差错，否则眼神杀是绝对不够用的，她会直接咆哮出来！
乔清欢觉得自己被摧残得快哭了，每天都心力交瘁，还要面对季夏花生机勃勃的竞争。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不，并没有，还有林晚晚无休无止的拉拢。
当乔清欢被楼写意骂得难受或者直接赶出来的时候，她会难受得去天台放风。
这个时候，林晚晚就必定会出现，如泣如诉地说起当年如何被楼写意蹂躏：“你又被主编骂了吧？她就是喜欢这样子，小题大做，追求完美，不允许失误。”
乔清欢其实已经刻意回避林晚晚了，毕竟跟林晚晚走得越近，主编就越容易怀疑她：“圣经说，罚，是最深刻的爱。我相信主编只是为了让我进步而已。”
林晚晚直接冷笑出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乔清欢，承认吧，你不知道在内心里诅咒楼写意多少次了。你现在所受的苦，我曾经都受过，是你的千倍万倍，她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你别以为她的任劳任怨、尽忠职守能换来她的感情？在必要的时候，她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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