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吕文则, 吕文则就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你愿不愿意做贵妃？”
沈令嘉一扬眉毛，似笑非笑道：“怎么慎贵妃娘娘又来问我这个闲人？宫里的大事，现如今全都是吕娘娘做主，我怎么敢自作主张！”
吕文则却不因为她这点讽刺挖苦而生气, 只是八风不动地抛出一声惊雷：“陛下快不行了。”
当日郗法流露出来想要月娘死去的意思而被沈令嘉下手使他重病瘫痪，全靠吕文则与她协力并心，才能将软禁的事情做下来，这情分还在眼前, 沈令嘉不能不报：“所以你想要我如何？”
吕文则道：“玉郎如今也快要十三了吧？”
沈令嘉沉吟半晌，道：“你想要陛下山陵崩后立我儿为摄政王？只怕不太容易——玉郎虽然是如今年纪最长的皇子, 也才不过十二三岁, 当不得大用。”况且摄政王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指不定将来九郎长大成人之后就要报复这个曾经做过摄政王的哥哥，她们母子将来如何自处？
吕文则无奈道：“若不是实在撑不下来了，我也不来找你张这个口, 我知道你们母子两个不好过哩。可是太医已经说了，陛下他……也不过就是今年冬天的事儿罢了。”
沈令嘉难以置信道：“今年冬天？！这才过了多久？怎么这就不行了？”
吕文则没好气道：“你自使出来浑身解数叫他马上风的, 你心里没数？他这个状况也不过就是熬日子罢了, 一年半年的，有什么区别呢？”
沈令嘉断然拒绝道：“不可, 不说我儿如今年纪尚小当不得大用。就说如今宗室中年纪最长的王爷是晋王, 他老人家也忠心耿耿，也不是不能用一用, 你怎么就不看着他, 非要看着我儿呢？”
吕文则犹豫再三道：“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并不是有确切的把握——晋王他好像不太对。”
沈令嘉闻言亦道：“上一回陛下重病的时候，他也曾经来我这里相见，也曾经想要去探望一下陛下，最后却忽然放弃了，是有些不对。可是虽然是这么说了，他当年在世家攻城之战中出力也颇大，这怎么也能算是不忠心呢？”
吕文则道：“所以我说是没有证据的事儿罢了。可是如今陛下重病，实在是一点儿险都冒不得了，这家里没有男人就是不一样，外间的人们都豺狼一样的巴望着你们，想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好发这绝户财哩！如今虽然玉郎尚小，可是只有他一个半大不大的男人能顶得起大事儿来，也只得先叫他回来用一用了。”
她百般婉转游说，却始终都没有以沈令嘉曾经使郗法马上风为由作要挟，这样的体贴，沈令嘉不能再一味拒绝了：“晋王虽然不大忠心，可是还有其他的王爷们呢？齐王、鲁王，都可以用。齐王如今是宗室之中辈分最长之人，鲁王更是忠心耿耿，我看他比齐王、晋王在忠心上都要好些，他也不能用吗？”
吕文则苦笑道：“鲁王实在不拿着女人当人，当年世家攻城之前的时候，他甚至还起过叫公主和亲的主意，这你也不是没有瞧见——实在对咱们不利。若不是因为攘外总要先安内，他也不至于瞧着咱们两个人在前朝那样蹦跶着，还能容忍咱们了，只怕当时就要把咱们两个撸下来，撵回后宫永不干政的。这样的人物，我实在是不放心他。”
先帝子嗣也不多，不过是三子二女罢了，如今鄂王、滕王年纪都不小，也都足以当得起重任，他们两个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两个虽然不是不行，可是他们是陛下同父同母的兄弟，血缘上已经那么亲近了，倘若将来再坐几年无形的皇位，难免不会出现前朝兄终弟及之事，到时候她们这些前朝妃妾与皇子们可就无地自处了。
沈令嘉始终不松口，只是道：“我再想想罢，你先回去，我过几日再给你答复。”
吕文则的耐心却出奇的好：“不要紧，你仔细想想就是，只是你如今生了皇九女，按理来说也该给你晋一位的，你如今已经是淑妃了，再进就是贵妃，我先叫前朝那边把你的册封礼预备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沈令嘉只得虚与委蛇道：“多谢你的厚意了，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其实她的心里却不太在乎什么位份不位份的事——淑妃和贵妃一个是从一品，一个是正一品，这之间再差能差多少呢？她和吕文则之间差的最重要的东西是权势，而不是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地位。
吕文则满意而去，沈令嘉立时变脸，在后面满脸阴沉地吩咐道：“去将淮安王请来。”
百合闻言过去了，又过了一时，玉郎跟在她后面过来了：“母妃有事找儿？”
沈令嘉有些焦躁，待看见了玉郎脸上的伤疤之后，又有些伤感：“你的脸如今还疼么？”
玉郎含笑道：“早好了，哪里还疼呢？母妃休这么小心翼翼的，反倒叫儿子心里难受。”
沈令嘉辗转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如今的功课怎样了？”
玉郎闻弦知雅：“母妃有事要用到儿子？”他沉吟片刻，答道：“若说与六弟当年在的时候比，那是不能的了，可是如今不过是与七郎、九郎两个比，九郎尚在襁褓之中，倒也说得过去。”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学士们说，我比当年大哥在的时候强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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