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流泪道:“您的生母,内书局早有记档,宫中有些年头的嫔妃也都记得,您随便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建初帝自己也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似乎有过一个阿姨常在他身旁,待他也颇亲厚,已经有五分信了,却不敢就认了,叫梁王:“叔祖父于朕有功,先回去,朕还要再想一想。”
这等大事,梁王也不期望着小皇帝立刻就信了,只道:“您只管问积年的老嫔妃,那些人心里都是有数的。”至不济,还能启开妃园寝里杜婕妤的棺材哩,立刻就能看明白的事儿。
秋收之后,不光秦王妃要领着两个儿子回秦地,才成了婚的伊王也要领着王妃,奉着母妃往辽东都司去就藩。建初帝与众大臣道:“宫内之兄,唯剩伊王了,朕欲送他至京郊。”
大臣们争论一番,还是答应了。
待到郊外,扎下了皇帝的帐子,伊王与王妃、太妃都来谢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奔向自由的喜悦,大家的神经都很放松。建初帝握着伊王太妃的手,问道:“阿姨可知道,先帝杜婕妤生过一个孩子,如今在哪里么?”
元清微的脸色当场就变得见了鬼一样:“您!您……”怎么知道的?!她在宫里二十年的经验拯救了她,临时改口:“不曾听太后说起来过么?”
好,根本就不用问了,建初帝当场大哭:“为什么从没有人与朕说起来过朕的身世呢?”
元清微的腿都软了:“杜婕妤早薨,太后确实是您的养母,抚育您长大,就该被您奉为太后荣养啊!”这是最符合礼法的官方解释,她也必须这么跟建初帝说。
“你们都骗朕!”
幸亏这是亲王就藩的大事,轻易改不得日子的,郗瑾也蒙了,当机立断,心说我这就走了,说句不吉利的,隔着千八百里,哪管身后洪水滔天?当地一跪,道:“臣母一外国妃嫔,身份低微,岂敢多说什么?您若要问,该管不怕吕氏的人那里去问。”
吕氏已经是先帝贵妃,今上太后了,谁会不怕她?
伊王道:“先帝贵妃不止她一个,且先帝贵妃之上,还有先帝皇后。”只不过臧太后如今在大理而已。
小皇帝一顿嚎哭,外头人要进来,都被他撵出去了:“兄长要走,朕心痛,不要进来,让朕再与兄长说几句话。”
半晌,收拾了仪容,气势汹汹回宫去。伊王一推母亲最贴心的侍女:“快,去找八娘的人,跟着她混回寿春宫去报信!”
送弟弟出京的大事,几个长公主也是要来的,月娘肚子大着,还在公主府里待产,九娘年纪更小,都没能跟出来,唯有八娘已经虚岁十五了,一路出京相送:“什么?!”她生得早,知道这一段故旧,没听侍女说完就吩咐:“快,快回宫!”
然而长公主的车驾是跟在皇帝后头的,按着长幼次序排好,八娘已经排在了很后面,到了宫门,立时一路领着侍女疾行回寿春宫:“娘,我姨在不?”
施阿措正给女儿翻看各家小郎君的画像,兰贞风也不在,只有阿获在摇车里睡觉:“怎这么急?方才乾清宫也来人了,我也不知他们怎地跟你一样那么急,只得说了她在长乐宫跟太后说阿发立世子的事哩,你嫂子也跟去了,怎?”
八娘一下子委顿在了地上,脸上的汗水凝成珠子滴落在轻薄的秋衫上:“您,您还记得杜婕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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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里,吕文则清瘦了不少,披着件厚厚的夹衣与沈令嘉婆媳谈笑:“阿发真是精神。”
沈令嘉笑道:“小孩子,只要白胖些,都显着精神。我们家这个尤其不老实,满地乱跑,就更皮得要不得了。”
兰贞风适时地一低头,谦虚道:“是儿媳年轻,没能教好了阿发。”
吕文则笑道:“这么大点儿小人儿就认得这许多字儿了,还会念诗,可见你已经教得很好啦。”又与阿发问秦藩生活,他已经不记得了,却还道:“就是不知道爹爹过得好不好,有点儿想他哩。”
吕文则就比较满意了,小孩子才三四岁,又有一整年没见到父亲,未必还记得父亲的音容笑貌,更大可能是母亲教得好:“我看他身强体壮,是个小牛犊儿,”一刮阿发的小脸蛋:“也机灵孝顺,便立时就立了世子也不错。”
沈令嘉得了这句话,笑道:“那就都托赖太后啦。”
她们总共说了一刻钟多一点的话而已,石兰便过来报道:“太后,该是礼佛的时间了。”
沈令嘉笑道:“是我们凡俗中人扰了太后的清净了,这就告退。”还未出去,外头施阿措身边的玻璃被长乐宫的宫女儿领着过来,含笑行了礼:“太后,太嫔说小王子醒了,要母亲哩。”
吕文则指着沈令嘉笑道:“还说你不扰我,我看是孙儿醒了着急回去罢?”一挥手:“去罢去罢,改日再聚。”一副无奈的样子。
沈令嘉又拜了一拜,便转出了殿门,空旷的院子里,四下无人,沈令嘉低声道:“玻璃,真是阿获醒了?怎地把你派过来了?”
玻璃亦低声道:“那会儿寿春宫里来了个乾清宫的小内监,却很年轻,不像是戴凤手底下的,问太妃在哪儿,要请太妃过去。”
沈令嘉疑惑道:“乾清宫?问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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