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娘莞尔浅笑，轻声解释道，“我与兄长一母同胞，当年兄长替我招揽了一门亲事，可我却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们的父亲，他是王府的侍卫，身份太过卑微，兄长得知了我们私定终身一事，勃然大怒，执意要杀了他，无奈我只好以死相逼……”
忆起往事，潘大娘的语气中饱含愧疚，“兄长气的狠了，将我撵出了王府……我心中不忿，让你们爹带着我，私奔了……从此再无联系。”
听到潘大娘提及的这样一段往事，众人都忍不住有些唏嘘。
“为了逃避王府的追兵，你爹带着我东躲西藏，后来终于在大龙山上定居了下来，你爹出门打猎，我在家中绣花，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了些，可我却觉得自己很幸福……好景不长，你们的爹爹在打猎途中滚下了山崖，从此尸骨无存，我也因此大病了一场……”
那段时间是潘大娘一生中最为灰暗沮丧的日子，身怀六甲却失去了丈夫，若不是舍不得三个孩子，只怕她已经去了。
“娘，您都是为了我们……”潘安年长，忆起当年的事情，也觉得自己的娘亲很不容易！
“多亏了丁大哥，时常照看我们~”潘大娘忍不住朝着铃儿笑道，“其实当年在后山捡到你的人，是我。”
“潘大娘？”铃儿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您捡到了我？”
“是啊，”潘大娘走到了铃儿的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温和的笑道，“当年是我捡到了你，当时的你被包在一个华丽的襁褓里面，粉粉嫩嫩的模样，可爱极了~我担心山中的野狼会伤到你，所以就将你抱了回去。”
“那时候我怀着莲儿近八个多月了，所以实在是无力养育你，只好将你转交给丁大哥了。”
“丁伯伯？”铃儿忽然想起了记忆中的那张脸，那张布满了络腮胡却十分慈祥的脸。
“嗯。”
“娘，为何你从前不对相公他们说你的身份呢？如今却……”南宫嘉好奇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轻声问道。
“因为，兄长找到我了。”潘大娘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南宫嘉的手背，“当初我从未想过安儿会如此的努力，拜师学武，最后更是参加了朝廷的武科考试……安儿的相貌与他爹最为相似，你们可还记得你们五年前大婚的时候，襄阳王也曾派人送了一份礼？”
“依稀记得。”潘安轻轻颔首，“不过襄阳王看在岳母大人的份上才送的礼吗？”
“兄长少年时期，曾仰慕过梅夫人。”潘大娘笑着解释道，“当时你们在长安举办婚礼的时候，兄长赴席了，他瞧见了安儿，心中存了疑惑。”
“安儿，方才有人让你转交给我的那封信，正是兄长的字迹。”潘大娘轻声感叹道，“再过两月，就是你们外祖母的忌日了，他想要让我回去瞧瞧……”
“娘，您打算回长安？”潘安瞬间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好奇的问道。
“我不知道要不要回去，”潘大娘苦笑着，眼底满是挣扎，“当年我负气离家出走，伤透了兄长的心，如今只怕我没什么颜面再回去见他了。”
对于曾经的一切，潘慧娴都不曾后悔。
她和自己相爱的人结为夫妻，虽然吃够了苦头，可她从不后悔。
如今，她的心底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愧疚。
兄长马上就要到花甲之年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兄长。
“襄阳王如今五十有八，听闻他身体也不太好，去岁宫宴都未曾参加。”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叶骏缓缓开口道，“听闻襄阳王早点丧妻，后来便未曾娶妻，膝下也无一儿半女，临近晚年，身边却连个亲人都没有……潘大娘，若是你不想人生留下遗憾，应当去见见这位一直担心你的兄长。”
听着叶骏的话，潘大娘若有所思。
“娘，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孩儿都会支持你。”潘安看着她犹豫不决的神色，轻声宽慰道，“孩儿只盼你能够康健宽心。”
“是啊，娘，你为了我们几个已经操劳了半生了，也该为您自己打算打算了。”潘磊也忍不住提议道，“亲人间的血缘关系是最割舍不了的，更何况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去见见你的兄长吗？”
潘慧娴低着头，思忖了很久。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一直沉默的小铃儿忽然开口道，“潘大娘，人生的遗憾，还是要少留些。若是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我们一同前往长安啊，正好这一路，我们还能做个伴呢~”
“你们都先出去吧，”潘大娘想了想，又将目光落在了南宫嘉的身上，“嘉儿，你留下，我有话想要同你说。”
南宫嘉愣了愣，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到花厅里只剩下婆媳二人的时候，潘慧娴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慈和的目光中染上了丝丝愧疚，“嘉儿，你心里可曾怪过我？”
“娘，您这话从何说起？”南宫嘉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荣王重视门第，当年安儿前去荣王提亲的时候，若是亮出他是襄阳王外甥的身份，兴许当年……”
“娘，你别这样想。”南宫嘉连忙宽慰道，“我想要嫁的是夫君这个人，我只要他爱我护我宠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我爹，在他心里，我这个生母低微的庶女，只该配给残疾……即便没有夫君，我也不会嫁进尚书府。”
在她那个位高权重的爹爹眼里，这个女儿只不过是一个可以交换利益的物品罢了。
当年若非娘几次三番的出手相助，只怕她早就嫁给了那个性格阴郁年纪可以当她爹的大将军李元鸷了。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娘，我不委屈，夫君疼爱我，您也护着我，当年我这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您也不曾责怪过我半分，像您这样好的婆母，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南宫嘉亲昵的挽住了她的胳膊，笑眯眯的夸赞道，“所以我啊，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你这张小嘴啊，一早就抹了蜜吧？”潘大娘目光慈爱的笑着，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儿。
“嘿嘿，哪有啊~还不是娘一早吩咐厨房做的银耳雪梨汤太甜了些？”南宫嘉笑着撒娇，“娘，那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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