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犹犹豫豫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芸年亦抬头一看，是珊瑚。
珊瑚低着头禀说：“二夫人醒了，想，想见见老爷，还有小公子。”
他点点头，抱着孩子一语不发地走过去。
“老爷，孩子...”郭氏在一旁有些着急，眼眶都红了。
芸年亦叹了口气：“你不用急，她想看就让她看看，等下我就让乳母抱回来喝奶。”
郭氏点了点头，眼看着芸年亦抱着孩子出去，她回头扑在芸翎怀里，痛快的哭出了声。
芸翎心中酸涩不已，拍着母亲的后背一下下的安慰，郭氏两手把脸一捂，泪水从指缝里向外涌流。
这一边，芸年亦刚走到兰氏榻边还没坐下，就见她眼眶一红哭了出来。
“老爷...”兰氏看着他抱过来的孩子心如刀割，她就是从前没怎么见过新生的孩子，都看得出这孩子实在太弱了。
“老爷，对不起。”兰氏捂着嘴哭道，既想别过脸去不再多看，目光又始终仍停在孩子身上，她心底的自责犹如洪水决堤，“我该当心点的，该让他们好好的到足月出生！”
“兰氏，你别哭了。”芸年亦赶紧将孩子交给奶娘，转过身来哄她，“别哭别哭，生完孩子哭伤眼睛。”
他边给她抹眼泪边道，“你够当心了，安胎的这几个月，没人比你更当心，这事不怪你。”
他心里也难过，老实说，这事若当真能怪罪到谁头上，那旁人心里都会舒服些，可并不能。
他甚至直白地问过太医，会不会是有人做了手脚，太医却说应该不会，没诊出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房里所用之物也一切正常。
所以，事情只是就这样发生了而已，或许是因为她猛然扭头那一瞬吃了个寸劲儿，也或许只是因为命中如此。
芸年亦把她搂进怀里，感受着她身体一点都使不上力的滋味，不禁搂得又紧了点：“不多想了，听话。我们好好把这个女孩子带大，我也会加倍对她好，让她把弟弟那一份也活出来。”
“老爷，妾身身子无妨，两个孩子都能带。”
兰氏祈求的看着芸年亦，芸年亦眉头一皱，摇头道：“不可，你带芸柔一个就已经很累了，绍远就交给郭氏吧，你好生歇着，这件事不要再说。”
芸年亦心中虽然可怜兰氏，但孩子这件事上绝不能马虎。兰氏自己的身子都不好，再带一个病恹恹的儿子，到时候母子俩一同升天，他哭都没有地方哭。
兰氏咬紧了下嘴唇：“那妾身能再看看他吗？就看一会，一会就好。”
兰氏忍住眼泪望向奶娘，奶娘得芸年亦示意后才敢上前，兰氏一看到那张小脸，眼泪就又出来了。
此后的好多天，侧院都一片愁云惨雾。
兰氏自己生孩子时伤了身，需要格外仔细地调养。
小公子虽然命大没当天咽气，但依旧天天都让人觉得“这孩子活不下来”；就连先出生的三小姐都算不上特别好，看上去也多少虚弱，哭声不响亮，吃得也不多。
这弄得芸年亦没办法，尤其是兰氏，幼子不妥的事让她心思太重了，若不让她看孩子，她吃不下睡不着。可让她看，她根本就忍不住眼泪。
不论芸年亦怎么劝都不怎么起效，而且其实不止是她，就连他见到那孩子，都觉得十分愧疚。
他时不时就在想，中秋那晚自己若不跟她开玩笑，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现下这孩子命悬一线，当母亲的日日以泪洗面，他这当父亲的能说自己没责任吗？
可他不能跟她一起哭，还必须定住心神开解她。
但怎么开解才管用？兰氏再哭，就要把自己哭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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