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看都未看叶皇后一眼，冷声道：“是什么？”
“你养的好儿子，亲口承认，为了太子之位，以及朕的皇位，不惜多次谋杀自己的亲兄弟，你还要为其辩解吗？”
宋元业这会是彻底慌了，害怕了，双膝一软，跪到在地，抬眸只见林月初站在宋元清身后，给他递了个帕子。
那原本断裂的右手好端端的在他身上，面上脖子上那些破碎的痕迹，叫帕子一擦竟然干干净净。
他居然没死，还设了这么个局来框自己。
心头涌起的害怕越发强烈，后背冷汗涔涔，宋元业心知这一回怕是完了。
可即便是完了，却还要垂死挣扎一番，拧着眉头一脸痛苦：“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怎么还穿得这么素？”
目光暗淡的扫视一圈，好似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茫然道：“我怎么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二弟你的衣服怎么滴水了？”
宋元清神色淡漠，心中却暗叹宋元业反应能力如此之快。
他与林月初对视一眼，皆不说话。
叶皇后却是吓得一跳，扑到儿子身边，哭得跟泪人一般：“业儿，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母后啊。”
宋元业懵懵懂懂的摇头，仿佛十分疑惑，随即面上露出更加痛苦的之色，两眼一翻，竟是直直晕死过去。
顿时只听叶皇后凄惨的哭喊声：“业儿，业儿，你别吓母后，业儿……”
……
宋元清没死，成帝还挺高兴的，但闹这么一出，算计了宋元业，他又有些嫌丢人烦心。
杜弘文从沈斌手里接过参茶递给成帝，笑道：“你看看你，正值壮年，反倒愁眉苦脸，搞得跟个老头子似的。”
成帝接过茶盏，长叹一声：“朕也想年轻一点，可你瞧瞧这些兔崽子一个个干的都是什么事。”
掀起茶盖，一口将参茶饮尽，又道：“一个比一个能算计，朕还真是玩不过他们。”
今儿个半该是“宴王”下葬的日子，成帝身为皇帝，也没有送儿子去皇陵的规矩。
本是打算给趁着吉时未到，给儿子上柱香，也算全了父子之情。
可哪知，却刚好看得这么一出戏。
成帝这心里还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宋元清心思缜密，这一环扣一环的，若是万一有一环没扣住，今儿这出戏怕是白唱了。
平日惯会受气儿子能有这等能力，他有几分欣慰的，但算计到了他头上，便又有几分不喜。
杜弘文与成帝相交多年，哪里不知他心思。
说实话，宋元清不仅没死，还好好的将了宋元业一军，这让他也感到吃惊，同时还有几分欣喜。
当下便道：“臣看元清这孩子也不是那等爱挑事的，怕是这一回真是寒了心，才如此。”
此话一出，成帝便沉默不语，没的由来的念及年轻时的事，半响之后，又是一叹：“果真是朕贪心了。”
想儿子出类拔萃，行事果断，端得住储君的位置，又想兄友弟恭，一团和气，果然是不可行的。
天子之家，夺嫡之争，没对兄弟赶尽杀绝的都是良善之辈了。
宋元业昏迷不醒被送回平王府，自有太医前往诊脉，一君一臣闲话稍许，太医便从平王府归来复命。
“禀圣上，平王殿下身子没大碍，至于为何突然昏迷，以及不记得事，许是惊吓过度才导致神志不清。”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知道，不是不派太医去，成帝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也没什么表情，不过应得一声，便让太医退下。
到得此时，候在御书房殿外多时的宋元清这才得以召见。
宋元清对成帝这个父亲没有多少感情，进殿行礼也是恭恭敬敬，没得半分错处。
“起来吧，这一路，可受苦了。”成帝微微抬手。
目光却在宋元清身上打量一番，复又问：“堤坝被炸，你可有受伤。”
按着宋元清原来的性子，自不会矫情，可念及林月初的叮嘱，心思一转，便咬着唇，颇有几分委屈的道：“伤着了。”
在成帝的印象里，这个儿子硬气得很，从小有伤有痛都扛着一声不吭，便是去岁因着“玩忽职守”一事受了杖刑，也没叫过。
此时见他委屈，倒也一愣，开口道：“伤了哪儿？”
宋元清眼里泛出泪花，腰封一除，便去了上裳，将整个后背都给成帝看。
只见那后背已没得一处可看的肌肤，伤势好些的地方已生了狰狞的疤痕，腰窝往上几寸更是蜂窝一般密密麻麻的小洞。
还有大片的伤势未曾好透，有些正结着血痂，还有些缠着绷带，绷带上渗着血。
成帝也算看过大场面的人了，可往那伤口看一眼，便觉胃里翻涌，周身不适。
杜弘文亦是如此，只他见成帝面色不佳，忙上前给宋元清将衣裳扯好，口中道：“很痛吧。”
心中却叹，这孩子的毅力当真非同一般，受如此重的伤，还能活着回来报仇，委实叫人佩服不已。
宋元清把衣裳系好，唇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现在不痛了。”
这“伤势”本就不是真的，是林月初一早给他黏上去的假皮，不过是为了在成帝跟前卖个惨罢了。
这会惨也卖了，又暗中上了回药水，自然不再这上头多作文章。
他朝成帝复行一礼，这才将当初在渝州堤坝受伤落水，后头如何脱险，又如何进京一事交代一番。
跟着神色一暗，颇为寒心的道：“儿臣以为，大哥再不喜儿臣，也会念及手足之情，却没想到还连累了两个工部同僚。”
平王埋药谋害兄弟手足，以及残害朝廷命官，都是事实，此事的性质已是十分恶劣，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是不可能的。
如今就算宋元业装疯卖傻，成帝也不可能不顾朝廷的意愿，对他轻轻发落。
念及这桩糊涂官司，成帝带着薄怒道：“老大行事越发恶毒，此事朕绝对不会姑息，必会给你以及朝臣一个交代。”
此时，候在殿外的沈斌声音拔高两分，却又不失恭敬道：“皇后娘娘，圣上正在处理要务，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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