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不欢而散，一个在韶年苑哭天喊地，完了又请上了太医。
另一个却是一头钻进书房，再没出来过。
林月初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都已月挂柳梢头了。
她肚子里的饭菜都消化了，正披着半干的头发，正坐在窗边赏夜。
就听见两个小丫鬟不远不近的声音传来。
其中一人道：“太医刚走了，说是娘娘气急攻心，得好生养着呢。”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王爷跟娘娘不怎么亲，这以后住一个府里，哪里养得好。”
先头那丫鬟便轻笑一声：“要怪就怪娘娘心太狠了，你是不知道咱们爷小时候吃了多少苦头呢。”
“呀，我还真没听说过，姐姐可说道说道……”
两个小丫鬟坐在墙角边，压低声音好生八卦一回，倒把宋元清小时候说得跟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一样。
林月初竖着耳朵，听了个全，不由得也生出几分共情来。
她自己从小到大，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
两个小丫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林月初关了窗，把通话卡找出来，犹豫了一下，这才敲了敲。
通话卡的亮光一闪，便传来宋元清的声音：“你找我？”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半点情绪，林月初忽而有些后悔，半响才挤出一句：“呃，我饿了……”
通话卡那头似乎传来一声轻笑，随即便又听宋元清道：“我府上藏了些番邦早年进贡的葡萄酒，你要不要尝一尝？”
林月初应得爽快：“好啊，你来找我，还是我来找你？”
“我来找你……”
通话卡上的亮光熄灭，林月初忙起身换了套衣裙，又胡乱的把头发绑起来，随便从妆匣里找了根簪子戴上。
她一现代人不惯小丫鬟们陪睡守夜，这个点四个美婢早已下值。
正琢磨着要不要喊她们起来准备点下酒菜，就听敲门声响起。
“这么快。”林月初嘀咕一句，才开屋门，就被一黑色披风从头罩到底。
宋元清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嘘”得一声，见四下无人，忙关好屋门，带着林月初出了玉笙居。
白芨从暗中探出个脑袋来，问一旁不苟言笑的白术：“这不是王府吗，咱们爷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两个小丫鬟也探出脑袋来，咬着唇笑白芨：“找个媳妇，你就懂了……”
白芨一头雾水：“这跟找媳妇又有什么干系？”
一般人都不知宴王府北角，破落的银霜阁内有个地下室。
地下室修建得精细，不仅通风，还没有发潮的迹象，四角更是挂着夜明珠照亮。
两排多宝阁上有序的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匣子，隐在多宝阁后，还有个供人歇息的小榻。
林月初逛了一圈，重新坐到临时充当饭桌的书案上，瞧得一眼满桌的酒菜，笑道：“这怕不是你的秘密基地吧。”
宋元清从食盒里取出酒壶，将琉璃盏斟满，闻言应得一声。
此处乃是无意发现的，还有一条密道通往府外，后头加以修缮，便用来秘密接待幕僚之处。
黑紫色的葡萄酒盛在琉璃盏中，煞是好看，林月初接过酒盏抿了一小口，面露惊艳之色。
没想到还能在这架空的时代，喝到口味不错的葡萄酒。
“吃点东西先垫垫肚子。”宋元清给林月初夹了块烧子鹅肉。
见她喜欢这葡萄酒，又道：“还有些，回头让人装好，你带回去慢慢喝。”
林月初也不跟他客气：“那就先行谢过了。”
宋元清晚上没用过膳，林月初是已经消化了一轮。
两人围坐一块，吃点儿菜，喝两口小酒，倒也惬意得很。
葡萄酒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也多少有些上头。
林月初起先觉得味儿好，便多贪了几杯，醉意上头，脑子也跟着转得慢了。
一双清亮的眸子此时尽是迷离之色，托着下巴看着宋元清，就笑起来：“你怎么喝酒不脸红。”
不等宋元清开口，她又道：“我听说你跟你娘吵架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你听谁说的？”宋元清知她这模样有了几分醉意，忙收了酒盏，给她倒了些茶水。
念及王府的人，敢去林月初面前嚼舌根，不由得脸色又沉了沉。
林月初不怎么想喝茶，推了茶盏，又道：“吵了就吵了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以前也经常跟我爹妈吵架呢。”
想起那些旧事，她又忍不住笑起来：“我不仅跟我爹妈吵，还跟弟弟妹妹打架，我妹妹不给我睡床，我就半夜摸到床上，再把她踹下去。”
宋元清知道她身份来历不简单，此时见她说露了馅也不觉得惊讶，反而也跟着笑：“看得出，你这脾性不是好欺负的。”
“那是，我半点亏都吃不得，谁欺负我，我就要欺负回去。”林月初脑袋有点发沉。
托着下巴也觉得有些吃力起来，眯着眼儿见宋元清坐那么远，又道：“我脑袋好重，把你肩膀借我靠靠。”
宋元清犹豫了一下，但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到底忍不住往她身旁坐了，小心翼翼将她脑袋靠到自己肩头。
林月初手上卸了力，在他肩上找个舒服的位置，半眯着眼拍了拍他的手。
又道：“别难过，这世间的父母，不是每一个都有良心的，他们不疼你，你就自己疼自己，想要的，迟早都会得到。”
宋元清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忽而笑起来，心头却是一阵失落。
他低声轻喃一声：“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难道我去争取了，你就会留京中吗？”
即便是小声，林月初也听清了，坐直身来，却在他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你不迈开第一步，哪里就知道结果。”
宋元清心头一跳，面颊被其捧住，两人的额头相抵，皆是滚烫。
呼吸间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香，醉得人越发不想清醒过来。
宋元清心猿意马，双手僵在空中半响，终是控制不住心中所念，将其揽入怀中，正待偷个香。
就听林月初哈哈笑起来：“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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