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从皇后变成废后，再变成婕妤，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这些年来，她处处低人一截，就想着等儿子争气，好替她板回一局。
可到后来，九五至尊的宝座儿子没占到，还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养猪女”。
这心里本就不甘，偏生还要叫叶氏拿出来当乐子一样，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半响，如何不恨。
可纵然再恨，她却也只能拧着帕子生气，毕竟叶家就算失了势，叶氏也还是太后，始终压她一头。
宋元清可不是江氏，闻言轻笑一声，抬步入殿内，带着林月初先行见礼后。
才道：“听闻西宫太后觉得元清这门亲事很可惜，不知西宫太后是不是对先皇的赐婚旨意有所不满？”
古往今来，以东为尊。
叶家失势，宋元业尚在坤山幽禁，叶氏捞了个太后的名头，却也被丰帝正儿八经的母亲压了一头，冠上西宫太后。
只这话说出来不大敬，后宫诸人素来以“太后”二字糊弄过去。
可宋元清上来就打脸不说，还硬把成帝搬出来，叶太后这脸色又好得到哪里去。
当下铁青的脸，不发一语。
太皇太后一向是个不爱管事的，此番闻言也不过眼观鼻鼻观心；
一众太妃以及年轻的后宫嫔妃，公主，宗妇等更是不敢说话。
还是在边上坐了半响都不发一语的昭华公主轻轻一笑，朝林月初招招手。
“元清媳妇穿这一身红可真好看，快过来给本宫瞧瞧。”
有得昭华公主这一句，顿时又有人接腔道：“宴王妃年轻又生得好，可是穿什么都好看。”
跟着便有人说起林月初几次参宴的穿着来，一时间正殿内的气氛又生生扭转了过来。
林月初被人好一通夸赞，也不知说什么好，便只得客气礼貌的道谢。
江氏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讽刺道：“要不是靠着这狐媚的皮相，我儿又怎会上这个当。”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一静，比之方才更加难堪。
林月初侧眸看过去，眉头一挑，便又若无其事的将目光收回。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再怎么说，关起门来，他们同江氏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此时此刻不帮着自家人也就算了，还出言贬低，真不知道她这智商是长在哪根神经上了。
宋元清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晓得江氏拎不太清，却不想她真的是丁点都拎不清。
正要开口，就见太皇太后在陆晚舟求救的目光下，轻咳一声，幽幽开口：“皇帝也该下朝了，赶紧让孩子们敬了茶，回头还要去谢恩的。”
太皇太后虽不爱管事，可后宫诸人也不敢不敬，顿时有人接腔，把这茬揭过去。
皇家认亲同民间也差不多，不过是繁琐些。
林月初跟宋元清挨个奉了茶，收下长辈的礼，又与同辈互相见礼一番，这才算把认亲仪式走完。
太皇太后不大喜欢热闹，加上年纪也大了，早早就露了疲惫之色，待事儿了，便催着一对新人赶紧去丰帝那儿。
新人走了，旁的自也没得必要多留。
先头慈宁宫还吵吵闹闹的，这一下子便又安静下来。
太皇太后叫陆晚舟扶着入了后堂，挨在矮榻上靠了，便也忍不住叹气：“江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晚舟是晚辈，自不好说闲话，轻缓的给太皇太后推拿几下，便道：“二哥这些年也不容易。”
太皇太后睨得陆晚舟一眼，半响没说话。
原来她也瞧着宋元清待陆晚舟好，便想把这二人撮合成一对，便是念着将来自己去了，也要有人护这丫头周全。
后头成帝指了婚，这丫头就病了，当时关心则乱，她也当真信足了宋元清克妻的名头来，往后再推敲也晓得这两个不愿意。
想到这儿太皇太后又是一叹，不愿意倒好，如今宋元清得偿所愿，可陆晚舟的良人都还没着落。
她年纪大了，还能再护晚舟几年？
太皇太后枕着这些忧愁歇下，梦里头还想着要早点给陆晚舟寻个妥当的青年嫁了。
却说宋元清和林月初出了慈宁宫便往养心殿去谢恩，丰帝热情的接待这夫妇二人，仿佛兄弟之间没得半点隔阂。
末了，又瞧着林月初笑道：“二哥好福气，娶了二嫂，往后还望二人琴瑟和鸣，白案齐眉。”
丰帝半点架子不端，宋元清便也随和几分，把兄弟和睦装得更像点。
笑道：“好些日子没跟圣上对弈了，不知今日可有空。”
丰帝虽瞧着书呆子一个，脑袋却也转得快，应得一声：“难得二哥有这个兴致。”
内侍取来棋盘摆上，便有宫人上前请林月初去御花园走走。
林月初看得宋元清同宋元信一眼，点一点头，便随宫人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乃皇家园林，建造得十分大，又栽了各种奇珍异草，假山凉亭，小湖上搭建着九曲桥，景致倒也不错。
只林月初昨儿忙活一天，夜里也没怎么歇，不过走得一刻钟便见疲惫之色。
随行的宫人很会看脸色，见状忙上前道：“前头有个水榭，王妃要不去那儿歇歇脚？”
林月初脸色不好，闻言道：“宫中我来得少，只同晚舟郡主相熟，不知可否引我去她那儿坐坐？”
那宫人闻言略微一想，倒也没阻拦，应道：“王妃请随奴婢来。”
慈宁宫本就在宫城内较僻静之地，先帝去后，太后虽成了太皇太后，但丰帝也没让她挪宫。
从御花园过去，必得绕得着后宫走一大圈。
林月初几次进宫，都不曾似今日这般四处走动的，路过萧条或是光鲜的宫门，也好奇的问一问。
引路的宫人晓得这位王妃来自民间，没什么见识，心里虽有不屑，面上却不显半分，问得什么，她便恭恭敬敬的答什么。
待离得慈宁宫近了，林月初发现此处巡逻的禁卫军比之方才所行之地的禁卫军都要多。
心头生了两分疑惑，便问：“宫城里头的禁卫军真多呀，好像王府就没那么多巡逻的。”
宫人见她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笑应一声：“回王妃，王府是有制式的，自不能同宫城相比。”
林月初点头，心里却是把此处的异样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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