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怡宁哭声虽弱，但好在缓过来。
林月初把她抱在怀里，温言细语的哄着：“别怕别怕，娘亲在这，娘亲在这。”
宋元清带着人从清晖园急冲冲的赶过来，瞧见林月初和小怡宁还好好的，顿时大松一口气。
目光扫过，瞧见躺在地上没了气的秋月，瞧见坐在池中神色古怪，喃喃自语的江太后。
他心头狂跳，不必多问，也猜想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尽管他不能，也不敢相信，可这就事实。
白芨带着一小队侍卫杵在院中，眼见没得旁人，又极有眼力的带着人退了出去。
冬雪跪在秋月身边，眼泪簌簌的落，却也不敢哭出声。
小公主是救回来了，可秋月，却再也回不来了。
宋元清脚下如有千斤坠，整个人被寒气笼罩。
林月初抱着小怡宁，抬头就看见了他，心头的怒火狂烧。
她收回目光，又看着秋月，除了怒火外，还有悲凉。
她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子不会干出杀人放火的事呢。
林月初抱着小怡宁起身，趔趄了一下，才发现双膝都是软的。
宋元清伸手将她扶住，还没开口，林月初便已站稳，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林月初没同宋元清说话，只对冬雪道：“把白芨叫来，让他送秋月回去吧。”
冬雪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捂着嘴点头。
林月初抱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小怡宁离开，冬雪带着白芨折返回来，带走了秋月。
宋元清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无力的痛苦蔓延全身。
不知过了过久，他这才抬起千金重的脚步，行到江太后身后。
伸手将那支短箭从江太后的肩头拔下来，他听见自己狂躁的声音。
“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歇斯底里，夹杂着多年来的不解同委屈。
“你这么恨我，为什么当年不把我掐死，不把我毒死，一定要这样折磨我吗？”
江太后虽然动弹不得，可还呵呵笑着，那笑声从喉咙里涌出，十分瘆人。
“儿呀，母后是在救你，那个贱人是妖怪，她生的孽种也是妖怪，大妖小妖，她们会害你的……”
“她们是妖怪，她们会害你的，会害你的……”
“母后都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你好……”
宋元清精神都崩溃了，可还是第一时间抓住了重点。
“谁告诉你她们是妖怪，谁说她们是妖怪。”
他道：“月初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怡宁是我的女儿。”
江太后还是呵呵笑：“她们就是妖怪，一个大妖一个小妖，哀家看见大妖给小妖渡妖气……”
又道：“她本来死了的，吸了几口妖气，突然又活了，该死，该死，都该死……”
江太后身不能动，一下子笑，一下子又喊又哭，已是疯癫之态。
这么多年，江太后的反常宋元清都看在眼里，却一直都当她是中了毒。
只要解了毒，母亲还是当年那个母亲。
可到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他母亲已经疯了，或许早就疯了。
宋元清不知自己是怎么从温泉小院走出去，等他回神的时候，白芨已唤了他好几声。
院子外头躺着十一具尸体，十具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侍卫，还有一具则是跟在江太后身边的白梅。
十个侍卫都是一剑毙命，连挣扎的痛苦都没有。
反而是白梅的死状最惨。
白芨脸色很不好，白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也就罢了，那十个侍卫，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谁能知道，竟然这么不堪用，全都死得悄无声息。
他单膝跪地，拱手道：“请圣上责罚，是下属无能。”
宋元清的目光在那些尸体扫过，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道：“把人都抬回去，好好葬了。”
他声音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白芨眼看宋元清离去，只觉他家主子好可怜。
想一想，换做是谁有那么个亲娘，都可怜吧。
林月初把小怡宁带回湘云坞，给她重新冲洗一回，换上干净的衣裳，喂了碗安神茶，小丫头才睡着。
许是受到了偌大的刺激，便是睡着也不安生，两条淡眉时不时的蹙起，眼儿没睁开，就呜咽声起。
林月初寸步不离的守着，哼着小曲，隔着锦被轻拍着她后背。
冬雪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一双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春夏秋冬四个姐妹里，她跟秋月最亲近。
当今圣上还是王爷，皇后还是王妃的时候，春风和夏雨跟在王妃身边伺候，冬雪就跟秋月守在城南林宅。
王爷当了皇帝，王妃成了皇后，姐妹四人一道进宫当差。
春风和夏雨相继成亲，留在皇后身边的也就她跟秋月。
二人相约好了，等到了年级放出宫再成亲。
可如今，距离出宫还有好几年，秋月却把她丢下了，一个人去了又阴又冷的地府。
冬雪还没开口，便又抹了把眼泪，这才咽哽道：“娘娘，刘太医回来了。”
秋月被抬回来安置在前头的院子，刘崇方才是去查看尸体的。
想到秋月惨死的模样，冬雪又忍不住要哭。
林月初心里也不好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尽管系统一而再再而三说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数据，可就算数据，那也是有感情的。
林月初把冬雪招到跟前，握住她的手，也语带咽哽。
“我从来没把你们当做奴仆看待，我也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秋月的悲剧已经没法挽回，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冬雪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却还怕吵到小怡宁，尽可能的克制着。
林月初眼睛红红，鼻尖发酸。
十分耐心的拍着冬雪的后背，眸中神色却如死水一般。
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的。
不管是充当刽子手的江淑贤，还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操作者。
刘崇站在廊下，听见屋内克制的哭声，心里也不好受。
一时间想起秋月的死状，又忍不住长长一叹。
叹完过后，眼眸一抬，瞧见站在跟前的宋元清，顿时又吓得一跳。
结结巴巴道：“圣，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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