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初看到的，便是小怡宁插着腰，指着一个比自己个还高的小姑娘。
奶声奶气的骂道：“你生于大家，却一点教养都没有，欺辱我姐姐柔弱，无人同她出头是不是。”
林月初忍了忍，到底没走过去干涉，目光落到被小怡宁责骂的小姑娘身上。
海棠在旁道：“这位应该是萧家的姑娘。”
此次安思斋开堂，除了小怡宁和慧儿，其余四个姑娘都年纪稍大。
其中萧家的姑娘年纪最长，个子也高。
林月初见过一回，当时只觉这小姑娘话不多，也没多大的印象。
小怡宁开课，她本是觉得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一块学习更合适。
可宋元清自有一套说辞，这才任由他挑了几个年纪稍长些的。
年纪稍长，思想便也不一样。
萧玉媛被小怡宁指着鼻子骂，顿时便委屈得哭出来。
“是，我就是没教养，也不需要进宫来接受教养，公主金枝玉叶，还真把我们当奴才了不是。”
旁的三个小姑娘都同萧玉媛相熟，见状纷纷劝说。
萧玉媛却也是个脾性大的，往桌子上一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才不想进宫当伴读呢，说的好听才是伴读，说得不好听，就是个奴才……”
萧玉媛这气势比小怡宁的还足，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林月初顿时就有些火气了。
小姑娘一块玩闹，吵吵架也正常，可为人父母，瞧见自家的落了下风，那就不乐意了。
正要迈步上前，却听小怡宁也气势汹汹道：“一来我没逼你进宫，二来我也从未当你是奴才，你哭给谁看，难不成谁哭得大声，谁就有理由了。”
越吵越是不可收拾，慧儿也不想第一天上学，就闹出什么事来。
忙扯了扯小怡宁，眼圈红红的柔声劝道：“好了，你别生气了，我都不同她计较了。”
小怡宁果断摇头：“那不行，有理就是有理，没理就是没理。”
她嫌自己气势不够，迈着小短腿爬到上课的小桌上，居高临下的同萧玉媛道。
“我叔叔有腿疾怎么啦，他是皇亲国戚，是我爹爹的弟弟，你一个小辈，张口闭口的瘸子，我还骂你不得了？”
又道：“我姐姐同叔叔父母感情极好，你在我姐姐跟前，说叔叔的坏话，不是欺负她是什么？”
萧玉媛也没想到这小娃娃年纪小，说起道理半点不含糊。
一时无话可辩，只得趴在桌上，哭得更厉害。
小怡宁虽然贪玩，性子又跳脱，真要论起来，从没干过仗势欺人的事，也没觉得当了公主就高人一等。
可今儿个，她就是瞧不上萧玉媛这做派。
不喜道：“你要是不想进宫当伴读，大可家去，谁也不会留你。”
几个同萧玉媛交好的小姑娘见小公主脾气上来，闹得局面如此僵。
忙又去劝她：“公主别跟萧家姐姐生气了，她也是一时口快，并非有心针对。”
“进宫给公主当伴读，这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萧家姐姐也是一时糊涂，说的气话……”
见小怡宁鼓着腮帮子，一脸的怒意，又有人去劝萧玉媛。
“好姐姐，今日确实是你犯了口舌，快跟公主赔礼道歉，想来公主也不会同你计较的。”
萧玉媛也晓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可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意思自打脸。
这会听小怡宁说要她家去，这才当真有些害怕了。
做公主的伴读，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梦寐不到的事，她要是搞砸了，家里人可怎么看她。
眼见姐妹们递了台阶来，也顺势跟着下。
收了眼泪，还规规矩矩的同小怡宁行礼，咬着牙说出道歉的话来。
小怡宁从桌上跳下来，慧儿瞧得眼皮直跳，忙伸手扶住，就听她对萧玉媛开口。
“你又不是说我坏话，犯不着同我道歉，便是要道歉也是同我姐姐说。”
萧玉媛心里万分不愿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可一想到若是因此家去，又不敢再任性。
只得低声下气的同慧儿好生赔礼道歉一番。
慧儿素来就是柔和的性子，自来不会同人脸红，忙将人扶起，这事便算是揭过去了。
争吵消停了，授课的年轻学士周长，这才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夹着书册入内。
林月初在旁瞧得清楚，弯着唇笑起来，便同海棠道：“咱们回去吧。”
海棠还是个小姑娘，委实摸不清林月初的心思，伸长脑袋往小怡宁那边瞧得一回。
有些不解的问：“娘娘既然来了，何不进去看看，方才那萧家姑娘还欺负小公主和小郡主呢。”
林月初脚步都不顿一下，走得飞快：“小孩子家家的，吵个架难不成还要我去帮忙？”
海棠闭嘴不语，方才是谁一脸着急，恨不得上前去护崽子的。
林月初当做没瞧见海棠的脸色，好心情半点不减。
心里一直觉得小怡宁年纪小，很多事不懂，同年纪大的小姑娘一道玩，可能会吃亏。
可今日照着这架势，吃亏的是谁都说不准。
林月初一时为小怡宁不仅能自保，还能保护她人而自豪；
一时又是为孩子不知不觉的长大，不需要父母时时刻刻的庇护，而感到有些许失落。
但这种复杂多思的情绪，也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冬雪要出嫁了。
冬雪的婚期定在二月二十，本就拖了又拖，如今是再拖不得的了。
自打入了二月，冬雪就没出来当差，而是认真的待嫁。
她跟着林月初最久，嫁得最晚，却也最风光。
出嫁那日，是从宫中发嫁，八抬大轿被迎去夫家。
临出阁前，还跪在林月初跟前磕头，哭得梨花带泪的；一转头，又对着四朵花好一顿唠叨。
四朵花儿同她相处多时，多少也有些不舍，眼泪都蓄好了，愣是又憋了回去。
嬉嬉笑笑的送了冬雪出嫁，这广宁宫多少也有些冷清。
小怡宁也度过了最开始那几日的新鲜感，现下已有些厌学的情绪，日日赖着不肯起床。
林月初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肚子也开始有些显怀。
为了这个女儿每日起床，她也不得不跟着早起，在旁监督着。
这日才目送慧儿拉着不情愿的小怡宁往安思斋去，海棠便脸色不善的过来递消息。
“寿春宫那边来报，太后娘娘怕是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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