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感觉身边有人在推我，一如凌北霄每天早上喊我起床。
我猛然惊醒，周遭仍漆黑一片，满心欢喜顿时烟消云散，我被拉回现实。
腹中饥肠辘辘，我用手在河中掬起一捧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是蛇的洗澡水，狠狠心喝了下去。
河水又腥又凉，喝下后一阵恶心。
有人拍我的后背，这下不是幻觉，我吓得一激灵，差点儿翻入水中。
“你是谁？”我警觉的问。
黑暗中传来老金的声音，“小神仙，别怕，我来救你了。”
我又惊又喜，“老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老金笑嘻嘻的说：“多亏了东子机灵，一直偷偷跟在你身后，我们才知道你出了事儿。”
本上仙发誓，等脱困以后，一定要在东子的脸蛋狠狠亲两口。
我也再不嫌弃他人小鬼大，教坏狐女小小了！
“我不会游水，你怎么救我？”鬼魂是灵体，通常来说是无法负重的。
老金略一思忖，“我会游水，你让我附在你体内，游出这条暗河就可以脱困了。”
我犹豫了，万一老金起了贼心，脱困后不肯离开怎么办？
尽管他是来救我的，可顾二娘的经历告诉我，老金不是善茬，他们都为范无咎做事，来救我自然也是听从范无咎的指示，那么问题来了，范无咎为何要救我？
在客栈里，他甚至对我动了杀心，否则司命也不会推掉繁重的工作，特地下凡助我。
可如果老金来者不善，他现在只需把我推入河中、眼睁睁看着我被淹死就好，又何必费力救我？
抑或他救我只是托词，想要附身才是目的！
“莫非你信不过我？”见我迟疑，老金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我嘿嘿一笑，“老金，你莫生气，直到绛雪把我推下悬崖的前一刻，我还把她当成好朋友，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不得不小心。”
老金叹口气，“你说的也对，你要早这么想，也不至于落入今天的田地，我再想想办法，你等等我吧。”
周遭又陷入寂静，想必老金已经走了。
我的心又悬起来，不知老金还会不会回来。
过了良久，我感觉左边耳畔凉飕飕的。
“老金总算走了，小神仙，算你机灵，刚才没上他的当。”是顾二娘的声音。
我又惊又喜，“顾二娘，你……”
顾二娘在我耳边嘘声，“别吵，老金刚走，别被他听见。”
我会意，压低声音问：“你早就来了，是吗？”
顾二娘“嗯”了一声，“我本想事先提醒你，没想到老金动作太快，我竟没来得及，只好躲起来，看着他蒙你。”
我很不解，“范无咎一直想杀我，此刻又是最好的机会，老金替他做事，何必绕那么大圈子？”
顾二娘神秘兮兮的说：“他不杀你，自有他的道理，但落在他手里，恐怕也不比死好到哪儿去，老金快回来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我犯了难，“怎么离开？”
顾二娘道：“老金刚刚虽然在诓你，但他的法子绝对管用，我自幼在湖边长大，水性极好，你若信得过我，就让我附在你身上渡河。”
绕了一圈，仍是这个法子！
老金是范无咎的人，顾二娘何尝不是？
他们都是黑无常手下的鬼，我信不过老金，难道就能信得过顾二娘？
诚然顾二娘与老金有仇，可这并不妨碍她效忠范无咎啊！
可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我只能赌一把。
我动念极快，生怕稍一犹豫会引起顾二娘的猜忌，立即说道：“好，事不宜迟，你赶紧附身上来。”
顾二娘并没有立即行动，她低声问我：“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低笑一声，“顾二娘，你是一个苦命的女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我现在没法子帮你，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全心全意的信任了！”
顾二娘沉默半晌，我几乎以为她走了，又喊了两声，她方才答应。
一阵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渗透全身，顾二娘的魂魄已经进入夜凉体内。
我身不由己地落入水中，然后熟练的挥动手臂，同时双腿划水，动作流畅至极。
顾二娘果然没有吹牛，她的水性好极了，我把身体的支配权交给她，自己则窝在深处新奇的感受游水的感觉。
约莫过了一刻钟，我虽没划水，却能感到肉体上的疲累。我担心夜凉的壳子撑不住，顾二娘却以意识告诉我马上就要到岸边了。
果然，游动几下之后，身下的水越来越浅，我索性站起身，快步上了岸。
刚想活动下手脚，顾二娘操纵着我快步向前走，转了几个弯之后，眼前终于有了光亮。
双眼能看到东西后，我感觉踏实很多，下意识向顾二娘道谢。
我浑身上下仍冰冷彻骨，顾二娘没有离开。我心中稍一动念，暗暗苦笑。
顾二娘道：“小神仙，如果你发现自己错信了我，你会怪我，还是怪你自己？”
我叹了口气，“当然是怪我，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你！”
顾二娘吃惊的问：“你连累我什么了？”
我衷心的说：“你跟老金不同，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你很清楚自己的做法是不对的，是我的存在让你不得不犯错，虽然你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受，早知如此，我刚才不如跟老金走了，也免得让你为难。”
顾二娘听了这话，心中更是难受，她颤声道：“难怪你是神仙，果然是菩萨心肠。我……我对不住你了！”
事已至此，我只能接受现实，“顾二娘，范无咎下一步打算怎么处理我？”
顾二娘犹豫许久，终于作出决定，“小神仙，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出现，我可以放过你，然后回去交差，就说我已经把你杀了，只要你不出现……你能保住一条命，而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原来范无咎仍是想要我的命，他只是不想让我死在绛雪那里，不，绛雪把我推落悬崖并非是要杀我，群蛇救我也不是偶然，绛雪只是想把我关起来，我对绛雪来说毫无用处，那她软禁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拉拢凌北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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