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政殿内，秦阳着急询问，六十多岁的王翦也是乐呵呵的指了指沙盘之外的地方。
秦阳顺着王翦的指点，看了过去。
王翦手指的，是沙盘之外的虚空。但如果把沙盘拼凑完整的话，就不难发现，那是位于燕国的北方。
王翦所指，燕国的依仗，是来自草原蛮族的力量。
“燕丹这狗贼，果真好胆。”
秦阳勃然大怒，甚至不顾君王身份，骂了粗口。
实在是因为燕丹触犯了秦阳心中的一个底线。
在秦阳看来，各国互相争夺天下，无非就是当年周天子家的各路诸侯们在争谁是未来的天子，属于兄弟间争家产的私事。
可燕丹这位争家产的兄弟，却突然把外人给引了进来。为此甚至不惜让外人祸害自家后世子孙。
这在秦阳看来，燕丹属于犯了天大的罪恶。
天下诸国，谁都能够统一，都能够登上天子的宝座。唯独引狼入室，残害炎黄子孙的人没有资格。
秦阳气咻咻的返回御座，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用手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对在场的秦国重臣赌咒发誓道：“天下诸王，无论是谁，最终兵败国灭，寡人一样赐他侯爵，宅邸，田产，让他们做个富贵闲人。”
“唯独燕丹，寡人在此立誓，抓住燕丹，寡人就凌迟了这厮。”
秦王发火，众臣一时间噤若寒蝉。
唯有熟悉秦阳的王翦和萧任倒是老神在在，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他们附着这位君王多年，私底下又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心里对当今秦王的品性算是有所了解。
别看这位君王平日里不拘小节，甚至对一些大臣的过错，都能做到一定程度的宽宥。还特意重新修订了律法，减少了一些残酷的刑罚，将百姓一些罪名的肉刑大幅度减少，改为一般的囚禁或者劳作。
可唯独在对待勾结外族这一项罪名上，这么些年就没见过秦王松口更改刑律。虽然被以这个罪名抓住的人很少，但只要是有这么个罪名，平日里还算和善的秦王，立刻就会露出隐藏起来的嗜血獠牙。
这些年但凡因为这个罪名被判刑的，无一逃得了凌迟处死的结果。
现在就连咸阳的孩童都知道，背叛民族，要受千刀万剐的刑罚。
暴怒了片刻，秦阳心中怒火稍稍平息。
又让田安乐去把舆图拿下来，沙盘虽好，可九州之外的地形却是没有囊括，舆图虽然简陋，但北出的龙影卫历经千辛万苦，还是将草原的地形地貌大致绘制了出来。
内侍们一阵忙碌，换上一张长桌案，将取来的舆图铺陈在桌案上，秦阳招呼众臣，一起过来研究一番，看看燕国到底会让草原上的蛮族从哪里下来袭扰中原。
檀木细枝在中原北方那片巨大的图形周围滑动，秦阳有些苦恼，这么大一片接壤地带，这些草原蛮族无论从哪里都能突破进来。
如果一旦秦国在东方发动，和燕国较量。这些草原蛮族却又突然南下，确实是足够让秦国头疼好一阵子。
如果无法准确预料出对方的南下进攻路线，不知道蛮族会从哪里进行突破。万一要是哪处关隘失了手，只怕临近边地的老百姓就要遭殃了。
秦阳不得已，只能将目光看向老太尉王翦。
希望这位国朝的老将军能够帮秦国将敌人的进攻路线给提前分析出来。
其实不止秦阳，就是连丞相萧任，或者其他诸卿都在看着老太尉。
这其中，就以治粟内史赵胜看得最为热切。
不为其他，单单就从老太尉如果能够判定出草原蛮族的进攻路线，让秦国防御能够抓住重点，而不是漫无目的的全线备战，就要让治粟内史衙门少拨付多少钱粮。
虽然这些年，国库日渐充盈，但秦国每年在进行的大量工程依旧需要花费大量的钱粮。特别是早几年，秦王南下征楚，发现被征发徭役的百姓困苦，于是大手一挥，朝廷征发百姓徭役，一律要给钱。
虽然这样让秦国的劳动力大大富足起来，可也同样增加了不少治粟内史衙门的负担。
每年冬天各地兴修水利，开拓荒芜，甚至修建驰道等等，都需要从治粟内史衙门支走一大笔钱粮。
再加上各军军费，武器物资的损耗，还有研究院的各种研究经费等等，诸如此类。也就是现在咸阳商贸发达，治粟内史衙门每年能从商贸上面收取一大笔的财税，这才在最近两三年里，达到收支平衡，甚至能够略有盈余。
可现在大军一动，治粟内史衙门又是花钱如流水。
别的不说，光三十万大军进逼燕国，甚至未来可能跟燕国开战。这里就已经将今年税收的三分之一给花了出去。
如果再有蛮族入侵，秦国需要援军北上抵挡，那就又将是一大笔钱粮的支出。
所以现在赵胜迫切需要王翦将草原蛮族的战略意图分析出来。
让朝廷派兵增援能够做到有的放矢。这样治粟内史衙门才能花最少的钱，办理这些大事。
面对秦阳和同僚那希冀的目光，王翦只得苦笑道：“老夫也是只能大致猜测出三个点，说出了大家参考一下。”
众人粉粉点头，赵胜更是不顾身份，亲自端了王翦的茶水来给王翦润口。
王翦道了声谢，接过了茶盏喝了一口，这才严肃的说道：“其一是从燕国南下，燕军直接打开国门，让蛮族长驱直入，加入战斗。”
“不过这里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蛮族如何能够全心相信燕国，保证自己进来后，后路不会被燕国反手掐断。”
“另一个是蛮族向来纪律散漫，劫掠成性。燕国又如何保证这些路过燕国的蛮族，不会四处劫掠燕国百姓。”
“这一点，如果燕侯丹真的去做，只怕燕侯丹很快就会失去燕国民心。”
说着，王翦又用食指划了一个大圈，直接落到了秦国的北方，点了点那个地界道：“第二种方法，就是蛮族绕道，直接从秦国北方南下。”
“就像当年的蛮族一般，长驱直入，很快就能兵临城下。”
“不过和以前不同，我们现在有蒙将军率领十万大军镇守北疆。”
“蛮族畏蒙将军如畏老虎，只怕也不敢轻易来触摸蒙将军的胡须。”
最后，王翦用手指点了点另外一个地方，秦国的脸色就是一沉。
如果真的从那里进入，只怕事情就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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