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国，朝堂之上。
赵梦舒的问话，让且松抖如筛糠。
群臣皆是感到疑惑。这且松表现如何，大家可谓是有目共睹。说他咄咄逼人，那都是斯文的说法。其实根本就是武夫直接拿刀剑来胁迫朝臣。
可今日赵梦舒升座，只是简单的例行询问了一下代国北疆的兵马调动，怎么且松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狠人，竟然还颤抖起来了。
站在且松身后的亲信副将刘一博也是对且松的行为感到十分奇怪，不过他更多担忧的，是且松是否有什么骤然发作的疾病。
于是他悄悄靠近且松，附在且松耳边低声询问。
“大将军，可是身体有恙？”
且松有刘一博这么一提醒，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连忙调整好情绪，强自镇定下来。
“回长公主，边防卫戍军队的调动，自然是有的，只是具体的调动却是需要末将回去查验调动记录。”
且松的回答，算是滴水不漏。
可刚刚的异状，却是全都被赵梦舒看在了眼里。
加上有秦王书信的提醒，赵梦舒越发肯定，且松受到了燕国的指使，欲把草原蛮族的军队从代国北疆关隘放入中原。
赵梦舒心中气愤，眼神中难掩森冷之意。
且松心有所感，抬头看向王座旁边的赵梦舒。
恍惚之间，他也觉得，端坐在那里的赵梦舒要比自己和燕归的儿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国君侯。
将遐想排除脑海，且松再次看向赵梦舒，却发现赵梦舒只是低头在思考着什么。
可以他多年带兵厮杀的经验，且松刚刚明显可以察觉到赵梦舒对他毫不掩饰的杀意。
难不成，燕侯的计划真的泄露了不成……且松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由猜测，到底是赵梦舒等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还是秦国方面已经知道了燕国的谋划。
且松心里疑惑重重，尽管早已将燕侯的任务安排亲信去执行，但只要北方的胡马一天没有扣关，他的事情就一天不会被揭破。
此刻倒也没必要过于担忧。
只是赵梦舒的下一句话，却让且松的心都差点被吓得从喉咙里跳出来。
“本宫从秦国那边得知，有一支胡人的大军，在不日将会对我代国边关发动偷袭。”
“本宫实在是忧心我代国将士们是否能够好好的守卫边关。”
赵梦舒的话，让代国朝堂一阵混乱，代国国相包唐出列，躬身行礼后，代表群臣问询道：“大长公主殿下所言，可有实据？”
赵梦舒对包唐和煦一笑，轻摇戴着金步摇的脑袋。
“这还是秦国王后与我有私谊，私下从秦王那里听来，然后派人告知于本宫。”
“至于实据，本宫可无法拿出来，除非胡马今日便扣关。”
赵梦舒可不敢说是秦王给她写信，真要这么说，只怕又会闹出不少桃色风波来。
不过有秦国王后作为私交，也足以证明她赵梦舒在秦国确实有自己的分量。
听到赵梦舒这么一说，且松倒也是送了口气。
原来消息来自秦国王后，而不是秦国的龙影卫。
证明自己要向蛮族暗开关隘的事情，还未泄露出去。
且松心中大呼庆幸。可对代国的群臣来说，却是天大的祸患。
草原异族的来袭，让众人不由得忧心忡忡。
代国早已不是当年的赵国，如今代国偏安一隅，实力早已衰弱不堪。
国中说是有四万代国士兵。
可这其中有多少属于本该淘汰的老弱，那就是一个不敢揭开的疮疤。
代郡地处偏僻，适宜耕作的面积不多，人口稀少。代国为了维持四万大军的这个名额，不得不将士兵服役的期限无限延长。
许多原本就是赵国当年逃散的老兵，现在都还依然在代国军中效力。
而代郡本地人口稀少，近几年朝廷征兵，都成了首要的难题，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有白发苍苍的老臣拱手询问道：“公主殿下，不知秦王后可有说这草原蛮族会有多少人马南侵我代国边境？”
秦王也没提有多少敌人啊……赵梦舒本想直说没有蛮族详细兵力，但转而又想到邀请秦兵协防的问题。
于是随口胡诌道：“那王后听说，好像是好几个大部落的联兵，据说可能有十万左右的蛮族大军会南下。”
“这，这可怎么办？”“如何是好……”“能挡得住吗？”
听说蛮族南下有十万人马之众，代国的朝臣们顿时就慌了。一时间众说纷纭，朝堂上都快吵成集市了。
国相包唐对于赵梦舒的说法倒是没有什么怀疑的。
自从阿支那也从秦国回来，拉拢了一派人专门和燕归等人对抗，包唐就知道，阿支那也得到了秦国的助力。
而赵梦舒回来之后，更是得到了秦国的敕封。多年宦海生涯的包唐立刻明白，秦国这是扶持赵梦舒和阿支那也出来，避免代国被燕国完全控制住。
不过对于包唐这等久经宦海浮沉的人来说，不论是燕国人来掌权代国，还是秦国人来管理代国。其实本质上都一个样，他始终都会保持自己的中立态度，不偏不倚。
唯有这样，才能够继续在代国朝堂站稳脚跟，监督两方，不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出卖代国百姓的利益。
只是现在面对的是草原蛮族的侵袭。
包唐知道，仅凭代国自身的力量已经很难抵御草原蛮族的南下。
为今之计，只有借助燕归身后的燕国力量，或者赵梦舒身后的秦国力量，才能帮代国化险为夷。
只是在包唐看来，这两方力量都不是善茬，他必须小心谨慎的选择，才能避免代国在赶跑草原蛮族之后，反而变成了秦国或者燕国的附庸。
思来想去，他终究还是要亲口问一问，看看秦国和燕国对于援助代国，会要求什么样的条件。
想到这里，包唐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代国国弱民穷，哪怕有他和几位老臣勉力支撑，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代国其实方方面面早已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只不过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秦国和燕国扶持的两派人之间的斗争说吸引，暂时没有察觉罢了。
作为代国的国相，包唐甚至不知道，代国如果真的要经历这一场浩劫，明年代国的各项开支，只怕就要难以维持了。
一个国家，连军费开支，朝臣的年俸开支，都已经到了寅吃卯粮，捉襟见肘的地步了。这个国家还能够存在多久，那真的是天知道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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