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阳渐渐西斜，惨烈的厮杀却还在关城下持续着。
自从早上有了充足的攻城武器之后，草原蛮族发现他们的攻城有了很大的进展。
至少现在数千人已经可以抵达城下，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蛮族勇士攀城进攻。
蛮族负责攻城的几位千户统计过，从下午到现在，已经有将近六千蛮族勇士投入了战斗，虽然至今依旧未能攻下城头，但好歹已经在傍晚时分，有蛮族的勇士已经攀登上了城头。
这就意味着，随着蛮族兵力的不断投入，城头上守军的防御开始出现了空缺。
几位千户连忙把这一判断回传给中军，摩诃鲁和几位首领都因此加派了两千人马加入进攻。
直到太阳落山前，蛮族的军队已经有数次攻上了关城的城头。
“哎……就差那么一点点。”千夫长听着身后传来的号角，这是大军回营的信号。
无奈只得吆喝下去，让攻城大军收兵回营。
没办法，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即使双方都点了大量的火把，可对于攻城的蛮族军队来说，火把的光亮根本不足以让蛮族的士兵看清楚脚下的梯子。
关城下，蛮族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不甘心的收兵回营。
城头上，睡了一觉的叶腾却是在将领的拥簇下施施然的再次巡视起了关城的防守情况。
“怎么样？我方伤亡如何？”
在叶腾上来之前，副将赵志杰已经得到了伤亡数据。
于是上前一步汇报道：“为了拉住这些蛮军，我们把他们放了过来，所以还是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阵亡了多少？”叶腾回身，目光炯炯的看着赵志杰。
“两人，一个被敌人抛射的箭矢射中脖子，当场死去。”
“另一人是代国的乞儿军，被敌人临死反扑，扎透了内脏，也是当场没了。”
听到只阵亡了两人，叶腾这才点点头。
“军司马都要记好阵亡将士的姓名，战后抚恤要落实到位。”
军司马吕良躬身应是，却又犹豫着问道：“那代国乞儿军……”
“乞儿军？”叶腾反问。“他们上来做什么的？”
“原来是来替我们搬运伤员的，后来伤员都是箭矢轻伤，自己可以下去包扎，所以就改为搬运守城物资。”
吕良说着，指了指城楼旁边蹲着的那一批人，道：“他们在那儿。”
叶腾顺着吕良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伙儿穿着土黄色代国军装的半大孩子正蹲坐在那里，只是眼神看着有些呆滞。
叶腾带着众人走了过去，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从乞儿军里站了出来。
“快起来给将军行礼。”
老兵一声吆喝，原本围坐在一起的少年这才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有些麻木的朝着叶腾行礼。
“你是他们的头？”叶腾看着头发花白的代国老兵问道。
“是，我是他们的队率。”老陈哈腰，有些拘谨的回答。
叶腾皱眉看着乞儿军，看着他们一副行尸走肉模样，不由有些着恼地问道：“代国的士兵都这样？”
老陈摇头苦笑，对叶腾说出了实情。
“回将军话，乞儿军原本就是代国的各地的乞儿，被军中校尉抓来充名额领空饷用的。”
“秦军一来，校尉领着真正的士兵返回，乞儿军就被抛弃，留在附近无处可去。”
“还是贵军司马收留了我们，让我们给贵军干些杂活，混一顿饱饭吃。”
“那怎么都成这样了？”叶腾指着这些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三十几个乞儿军。
老陈无奈的苦笑，“刚刚不小心死了一个，这帮孩子都是第一次见识到战场的残酷，所以有些吓着了。”
听见说是因为第一次上战场被吓到，“吕司马，这些代国人的抚恤，就照着秦国士兵的一半发放吧。”
军司马吕良点头，表示事后就会安排下来。
倒是一旁的老陈傻了眼，一时也忘了害怕，竟然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啥？我们也有抚恤？”
“既然跟着秦军上了战场，那就自然有相应的战后抚恤。”
“你们虽然是代国人，可也一样上来帮着运送物资，秦军不差你那点抚恤。”
说着，叶腾领着将领们继续巡视关城。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城头仅靠着火把和火盆也就是大致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叶腾巡视了一遍关城的防备，对赵志杰吩咐倒：“明天还是要拉住那些蛮族的军队，最好让他们继续死磕这道城池。”
赵志杰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心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大帅，这样的话，只怕将士们的伤亡会增加。”
叶腾脚下一顿，转身回望。
赵志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头。
“妇人之仁。”叶腾瞪了赵志杰一眼，不满的说道。
“大军作战，为此死亡的士兵何止成百上千，只有达到战略目的，才能死得有其所。”
“你现在用那些武器，是把蛮族给打下去了，也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可这十几万草原蛮族却也因此会直接掉头回去。”
“我们的将士是死得少了，可这十万蛮族起兵同样也得以保存实力。”
“你想想，这会因此为其他边地的将士带来危险？”
赵志杰低头，讷讷不敢言。
叶腾叹气，转身继续巡视，众将连忙跟上叶腾的脚步。
其实大家心里也多少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来帮代国守城，还要让手底下的将士们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和蛮族的士兵近身死磕。
“大将军说的没错。”
就在众人跟着叶腾继续巡逻的时候，原本站在一旁的老陈头却是突然开口。
众人回身，老陈有些退缩。
有将领向老陈头递来不满的眼神，甚至有校尉毫不客气的开口道：“你是代国人，当然这么说。”
老陈头也骤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代国的一名老兵，甚至现在可能已经因为老弱被代国军队抛弃。而眼前这帮人却是清一色的秦国将领。
自己贸贸然在这里指责别人的不是，搞不好会被这群将领一刀给劈了。
就在老陈想要就此打住，不再开口的时候，却是看到叶腾也颇有兴趣向他看来。
“让他说。”
有叶腾开口，众将不好反对，只好齐刷刷的看着老陈头，等着他的高论。
老陈却是拱手面对众秦将道：“大将军说的没错。”
“蛮族不能就这么放回去，否则就是贻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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