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还想反驳,被陆鹤川厉声反嗤。
“没有可是!刘旭,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克己奉公,各司其事,方为履职尽责之正道。时疫当前,可不是该意气用事的时候!”
刘旭长吁短叹,挣扎了片刻,朝陆鹤川溘然颔首,“小公爷说的对,是末将糊涂了。这就不再纠缠,去做末将该做的事。只是,还有一事不明,但请小公爷示下。”
“说,”陆鹤川似乎没了耐性,抖抖宽袖,甚有些想拂袖而去的意思。
“将军表面狂旦不羁,实则是最慎始敬终的性子。他不过带着三千精骑出营去围堵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众,怎的就忽然染上这等凶症?
还有与将军同归的那名女子,行踪举止甚至诡谲,不知她的身份何如,可是能信得过的?”
刘旭眉眼越发恭顺了起来,窥探了一眼陆鹤川的面色,道出了心头堵着的疑团。
“刘将军不愧是五万后备军的掌舵人,消息顺达,耳目灵通,旁人怕都是望而不可及啊。”陆鹤川噙在嘴边的笑容渐大,但一点没落在华星秋月的眸底,反而是冰寒冷彻之意愈加深刻,凝望一眼,便能使人不寒而栗。
“你既知你家将军朝乾夕惕,也应当知晓他是骨子里生来的仁爱善德。这群无辜百姓大难当头,你觉着他可能置若罔闻,置身事外吗?既然选择了救人,就少不了要有接触,幸好他内力不凡,底子敦厚,眼下瞧着,尚无甚大碍。
至于与他同归的女子,你就更不用担忧了,天下何人欺他,都不会是她。堂堂北定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岂会蒙昧无知,去谋害自己的亲夫?”
不等应答,陆鹤川眄睨轻嗤,踏步而行,徒留刘旭待在原地消化了半晌,才消化了这些颇为让人心惊的事实。抬眸想要再细问些什么,却只瞻到陆鹤川贵不召骄的背影。
漆墨的子夜,是掩藏任何不堪的最佳屏障。
刘旭脊背僵硬,松弛着的手指慢慢揉搓紧握成拳,冷唇与皓牙似乎相抵磨咬了许久,才得以平复眼中瞳孔布上的阴暗幽霾。
“牛什么牛啊,隔老远就听见他耍威风,还真当这儿是洛京城,任他什么狗屁小公爷摆谱。”
杨虎带着那队避嫌的人马忽而靠近,瞥见刘旭的脸色黑沉,立马奉承而上,言辞不善的替刘旭抱不平。
“杨虎!你可是脑子有进水了不成!才消停了几天,又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你若再多嘴献浅,胡言乱语,征北军绝不再容你!”
刘旭放声叱喝,远近兵士皆听得一清二楚。谁不知道他们的刘将军最是谦润和善,有种书生气质,若非是真的触及了他的底线,又怎会黑脸骂人呢。
“诶呦,将军,你消消火,可别再气坏了身子,这不是只有你我嚒,我才敢多说几句。你先前嘱咐我的,我都记着呢,绝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杨虎讪讪,讨笑着挠了挠圆润锃亮的大脑门。
“哼,不识忌讳,谨陈愚管,瞽言刍议,伏待斧钺。早晚你是得被这张破嘴给拖累死!”
刘旭气哼,剐了他一眼,也没再上纲上线。
“嘿嘿,咱们将军就是这么不一样,骂人都骂的这么有水准。虽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我杨虎听着,真是好听。
即便以后我这张臭嘴惹了事,我也不怕,有将军您在,是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兄弟我出事的!”
杨虎笑得憨傻,没心没肺的样子惹得刘旭一阵无奈。
“你们这群不识五常的,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尤其是你!都什么时候,还笑!”
一听这话,杨虎即刻感觉到苗头有些不对,又凑近了半步,贼头贼脑的低声发问道,“怎么?莫不是苏将军是真出了事?”
哀叹一声,刘旭眉目难掩颓败,“确实情况有些棘手。”
“难不成真让那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兵蛋子猜了准?将军他,他是得了时疫?”杨虎眼放金光,大胆猜测。
“嗯,”瞅见杨虎一副翘首跂踵,枯苗望雨的架势,刘旭阖了阖眸子,沉重颔首,给了他答案。
“乖乖咧,这还得了!”杨虎被吓的乍然变色,无措的搓着手,眼神无主飞飘。
“早年我还在乡里的时候,就传过一次疫症,好端端的一村子人,最后就剩下了不足三成,甭管是谁,只有染上了就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就算苏将军武功再高强,也不一定能熬过此劫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将军当真不是那我说笑?”杨虎一把揪住刘旭裹着盔甲的手臂,鬼号惊神。
“此事关乎我征北军的生死存亡,我怎会儿戏!即便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刘旭口吻消沉,有种说不尽的怅然,“但事情发生了,咱们就得打起精神,同仇敌忾,胜难灭疫才是当务之急。”
“对,将军说的对,咱们都是有血性的沙场汉子,小小瘟疫怎能将咱们全打倒了去,大水都治住了,还有什么是咱们干不了的。”
杨虎嘴上心强气盛,可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扭扭捏捏的攥着前襟,一看就知道是被吓破了胆。
刘旭看破不说破,手掌夯实的拍在他的肩头,“将军倒下,营中还是要倚仗小公爷的吩咐来行事,都是为了征北军好,下面兄弟的怨言要适可而止。不然传到人家的耳朵里,我委实难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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