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县。
山水环绕,田园静谧的张家庄。
黄狗吠叫的噪音中,踉踉跄跄的张海清火急火燎地拽着一名老郎中的衣角,陪着笑道:“孙郎中,您小心些,别被脚下的青石板绊倒。”
“你担心我的安全,那就别走得这样快!”那名郎中翻着白眼,但却也快步跟上,他常年给贫苦百姓行医赠药,也知道他们对于瘸腿的恐惧,所以虽然不爽,却并无怨言。
张海清尴尬笑笑,脚步稍缓。
很快,他们走到一座院墙低矮,斑驳破碎,已经年久失修的土屋旁。
门被嘎吱推开。
一名矮瘦黑的中年女子形容憔悴地迎出来,本已绝望的眼眸,在看到郎中手提的药箱后,却是极为震惊的脸色大变:“海清,你居然能把妙手回春的孙郎中请来?你哪来的钱?不会是偷抢来的吧?我告诉你,我们张家固然穷,但祖上却阔过,绝不能做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
她絮絮叨叨地就要言传身教。
她是大伯张富贵的妻子,钱氏。
张海清没有不耐烦,反倒是露出温馨的微笑,同时打断她的话:“姑,打住!我遇见了一个贵人,他给我银子,我才能请得来郎中的。大伯的瘸腿要紧,姑姑您赶紧让郎中去看,别耽搁。”
“哦哦,对!”
钱氏慌忙让路,带他们走到屋内。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
“也就是寻常的骨裂,你们且让我给他正骨,然后涂抹药粉,再按照我给的药方抓药,吃上几剂,夹上榆木板,只需等待个一周左右,便可以下地走动了。”孙郎中笑眯眯地说。
“就这样简单?”张海清有些愕然,“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一点骨裂罢了,无碍。”孙郎中起身准备告辞,“你们运气不错,海清你大伯的状况并没你想得那样糟糕。好生照顾着吧,别做太剧烈的运动即可。”
说完,孙郎中便是离开,准备去隔壁村出诊。
张海清赶紧嘘寒问暖,热情备至地招呼他离开,临别时还摸出几个铜钱塞给对方。
待孙郎中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张海清步履匆匆地回到大伯的卧榻前,虎目噙泪地道:“大伯,我们都有救啦!”
这时候,与他们合伙的那些樵夫们,也是带着柴禾,从山上归来,走入院落,然后来到张海清大伯张富贵的床榻前。
他们本来都正在抹泪,既为张富贵,也为自己的未来,但是,很快他们就瞪圆双眼说不出话来,因为张海清竟然摸出一堆碎银子,全都搁在被子上。
“海清,你从哪搞来的这些钱?”钱氏目瞪口呆地抓起一锭碎银,搁在牙齿旁咬了咬,“软的,都是真银子啊!”
“我正有一件紧要的事,须得跟各位叔叔伯伯商量。”张海清收敛微笑,露出肃然的神色,同时将那些银子推到大家面前,“你们都分了吧,这是给银子的雇主给我们预支的饷银。”
“饷银?!”这个名词对于他们很陌生,但却是相当诱惑。
张海清便一五一十地将来自苏扶的所有许诺和要求,全部告知他们。
“你居然跟县令大人攀上关系了?”张富贵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子,忽然有种他已经成长起来,能够扛起张家的错觉。
那几个樵夫,在拿到银子之后,顿时全都兴奋起来。
其中一个脸上有些麻子的,直接咬咬牙:“人死卵朝天!咱们当然干了!能成为县令大人亲兵的机会,这可是独一份啊!”
“是啊,我们如果拒绝了县令的好意,恐怕,到时候,宋家和县令都不准咱们在临江县住下去,咱们也就彻底没路可走了。”另一个樵夫则从拒绝苏扶的风险角度来分析。
“大伯,您说呢?”张海清问。
钱氏却是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啊!我们张家虽然已经没落成寒门,但祖祖辈辈都是书香门第,更是身世清白的读书人。现在,却要落草为寇,这实在是荒唐!家声怕是就此彻底毁了。”
“哼,妇人之见!”张富贵断然地一摆手,看向张海清,“县令大人抬爱,看得上咱们,又岂能拒绝?我们做了!”
钱氏顿时闭嘴,显然张富贵绝非妻管严,他在家中是很有权威的。
“我们早已走投无路!”张富贵一字一顿地对那些依旧犹豫的人道,“你们也都看到宋家人的嘴脸了,他们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的!县令大人在这时候给了我们活路,倘若不抓住,不光是不识好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几个樵夫都是心中凛然。
“何况,县令大人的计划听起来很有可行性,我们就跟着他干就是。”张富贵微微一笑,“他初来乍到,就将姓许的给干掉了,可见他是个有野心有手腕的人。而且,斩杀许乡霸之事,意味着他真的是个肯为民做主的好官。我们张家若想恢复祖辈荣光,就得跟着一个英明睿智的头领。”
“咳咳。”张富贵咳嗽一阵后,便是凝重道,“我们张家,尚有成年男丁五名,都愿意跟着县令豁出性命,你们呢?”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樵夫们。
“我和我兄弟两条光棍,是死是活也没人搭理,愿意为县令效劳,希望将来能当个衙差,吃碗官饭。”一个樵夫笑嘻嘻地说。
“成,那就干了!我和俩儿子,也算是三个男丁,愿意入伙!”又一个樵夫咬紧牙关。
“我们也做了……”
很快,便是共有二十三名成年壮丁参与其中。
张海清嘘了口气,他终于完成了对苏扶的承诺,心满意足地点点脑袋:“那我们就叫红巾贼!大家都在右臂上捆一根红巾作为标志。然后,我们明天就去苏县令的那家宅院,接受训练。”
“训练?”众人都有些懵。
张海清重复了一下临别时苏扶的话:“训练是必要的,将来你们是要称为职业士卒,从此以杀人为业,所以,临时抱佛脚也行。而且,关于宋家的仓库情报,暂时没有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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