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厉飞云回双龙山之后,便再未回应我们。”陈嗣源蹙眉,略带不满地冷哼,“那家伙居然跟我们摆谱,真是不像话!”
“呵,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才主动跟咱们断绝了联络。”宋中鼎却是并不将其放在心上,神色极为淡然地嗤笑,“他很清楚,与我们合作等同是与虎谋皮。当他是一头狼的时候,还有资格跟我们平起平坐,谈谈条件,牟取一部分利益。但现在,他的人马在攻打山中堡垒时,损失惨重,所以,他就相当于被拔光了牙的老虎。”
“现在的他,若是继续跟我们走在一块儿,就只能沦为我们的爪牙,替我们做长工,然后被赏两块肉吃,呵,这跟以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辈。所以喽,他多半正在舔舐伤口,利用先前我们给予的酬金招兵买马,等待东山再起。”宋中鼎微微笑笑,“我相信,很快他便能够走出困局,重新变成我们的大将!因为那家伙,有狼性,绝不是善茬。”
“可那样的话,不是相当难以驾驭吗?”陈嗣源略带担忧地问。
宋中鼎大笑:“我们缺那种容易驾驭的绵羊吗?咱们需要的,正是厉飞云那样杀人如麻嗜血如狂的悍将!难以驾驭,又不是无法驾驭。他对我们的作用,可比那些孬种们强多了。”
陈嗣源撇撇嘴:“但在进攻山中堡垒时,他也不是灰溜溜地抱头鼠窜吗?瞧着也没啥特殊的。”
“堡垒之败,非战之罪。”宋中鼎摇摇脑袋,帮他解释道,“哪怕是一代枭雄哈克努尔,那位大名鼎鼎的北狄四王爷,也是照旧输得一塌糊涂,不是吗?那个血手人屠张海清,很显然只是个傀儡,背后另有其人在操纵,而我们就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被暗算也是情理中的事情,输得活该。”
他唏嘘一叹:“遥想在战前,那群北狄人竟是有人跑去临江县的赌坊和青楼厮混,我们并未加以制止,因为我们自以为将所有通往荡寇山的路全部封死,对方插翅难飞,也不可能获得任何消息。而且,我们认定张海清是瓮中之鳖,而且是只土鳖,根本不可能在临江县城中拥有任何的情报网。很可惜,这全都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陈嗣源苦笑:“是啊,我们纰漏百出,以至于被轻易识破,输得的确是不冤。说起此事,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呢?你有查出任何的端倪吗?”
宋中鼎喟然长叹:“哪有那般容易?我们甚至一丁点的头绪都没有。”
“说起来,自从姓苏的县令来到临江,我们就隔三差五的出事,会不会是他?”陈嗣源蹙眉,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他会不会是朝廷的密谍啊?”
“哈哈,你想多了。”宋中鼎大笑,“你还没有得到消息吗?就在不久前,苏扶还急得团团转,甚至是向朝廷写密信求救。然而,他的奏章来到朝廷的六部之后,就被截留了,然后在早朝上被禀告给幼帝和太后,你猜,幼帝咋说的?”
“朝廷根本没有余力插手临江事务,多半是推诿和拒绝呗。”陈嗣源摇摇脑袋,理所当然地道。
宋中鼎笑出声来,在陈嗣源迷惑的眼神中道:“幼帝说:何不食肉糜?哈哈,吃不起米,他就让老百姓吃肉,你说南朝摊上这样一个荒唐的帝王,岂能不被北狄人所灭呢?”
陈嗣源先是一呆,随后也是爆笑出声。
大笑之余,他亦是心中凛然,忍不住暗想:宋家的人脉网竟然如此发达,朝廷新近才发生的事情,他竟然第一时间便已得知!
纵然两大豪门既是盟友又是姻亲,但陈嗣源也得担心陈家被宋家一口吞掉。
毕竟,做小弟是一回事,做牛做马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你瞧。”宋中鼎摊手,“如果他真的是朝廷的密谍,那幼帝和太后理应给他撑腰才对。他的奏章,也应该走密谍特有的渠道,直接上达天听。可惜,遗憾的是,他只能在朝廷上演一出乌龙大戏。”
“嗯,在理儿。”陈嗣源摇摇脑袋,也是打消掉这个念头,倘若苏扶真的很有势力很有水准的话,那他当初也没必要单枪匹马杀到许家去,何必冒那样的风险呢?
何况,倘若朝廷撑腰,那他们现在恐怕已经被密侦司给捉走了。
毕竟,四王爷哈克努尔的行踪,在临江县内已然暴露。
然而这些情况都并未出现。
“那会是谁呢?”所有人都陷入茫然的死寂中。
“算了,不必再去想这件事,或早或晚,对方一定会暴露出狐狸尾巴的,我已经是派人在全临江县范围内警戒,寻觅所有奇异的事情,很快就会有所发现的。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得集中在对付那些海盗身上!”宋中鼎眯眼,“关于他们的那艘所谓的‘郁金香号’,你有情报吗?”
陈嗣源摇一摇脑袋:“我让那些水贼们尝试着潜入郁金香号,去听墙根,看看他们的底细。但很遗憾,对方的警觉性极高,我们的人根本就难以接近。我们派出去的一个水贼,甚至被船上的某个火铳手,隔着整整两百步,一铳爆头!”
“两百步?”宋中鼎悚然动容,“西洋人的火器竟然如此厉害了?”
“多半是凑巧吧。”陈嗣源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润润喉咙,“但是,纵然是凑巧,也意味着他们的燧发枪的确厉害,而且,火铳手也足够精锐。”
“海盗们纵横四海,经常跟人厮杀,百战余生的老兵自然是精英,其中出现厉害的火铳手并不稀奇。”宋中鼎眯眼,心中却涌出一丝警惕,“你说,攻打这批海盗的事,不会也出现纰漏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很显然,宋中鼎在豪门神话被打破后,已经有些本能的应激恐惧了。
“……不可能吧,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输的可能性。”陈嗣源自信满满地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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