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稍作停留，转瞬即去。
眺望大军的人也缓缓收回了目光，轻揽衣袖，缓慢回了京城，进了成亲王府。
成亲王在廊下腆着肚子，喝着小酒，听人回了话，顿时笑开，“欸，我就说这小子一定会跟着去，果然！这小子打小顽劣，也就只有蔷薇丫头能够镇得住他了。”
下人笑着点头，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说：“王爷，小的去送长宁郡主的时候，似乎发现还有别的人在跟着他们，看面向有点陌生。”
那十之八九是江湖中人，成亲王笑容微敛，“……你多派两个人跟过去看看，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法安寺，楚婳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被吓得变了脸色的楚馨，不禁好笑。
这么久了还没有学乖，不会以为她楚婳只能在王府生活，出了王府就跟她一样没有倚仗了吧？
楚馨被吓了一跳，她认得段玥灵，可以前段玥灵不是对楚婳很是看不过的吗？怎么这次也为她说话来了？
“姐姐，我……都怪这丫头胡言乱语，你明明是王妃，她却偏偏要喊你什么‘小姐’，这怎么能不让人误会嘛。”
宋薇宁听这话气笑了，“误会什么？楚婳是楚婳，端王是端王，她愿意别人怎么喊就怎么喊。再说了，这也是你这个当妹妹的在背后乱嚼舌根的原因吗？”
“我就是开玩笑……”楚馨楚楚可怜地眨了下眼睛，“姐姐怎么连玩笑都开不起呢，馨儿没有恶意的呀。”
段玥灵嗤笑，慢条斯理的上前，目光凌厉地在楚馨身上上下走了一圈，“我还以为是何等天姿国色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楚馨脸色一白，握紧了手臂，段玥灵却又施施然找了个位置坐下，漫不经心道：“我看她的姿色还是比不过她的口舌，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比你这个姐姐厉害。”
楚婳看看满地的药材，给喜出望外的青禾使了个眼色，也从善如流道：“也是她年纪太小，姨娘溺爱，先前禁足关了她一段日子，也不知道学好，回头我找个女先生教教她，叫她在府里读书，过个一年半载想必就知道什么叫尊敬长姐了。”
一年半载？！
她还要议亲呢！
“这怎么能行，过了一年半载，我最好的时辰就……过去了。”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楚婳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哑口无言。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快议亲了，”楚婳陡然冷下了脸，“看来你是忘了自己的亲事好像是我娘才能决定的，我这些日子没回去，你就越发没了王法了是吧？”
楚馨眼圈一红，登时慌了神，“你、你想说什么？我的婚事自然有我爹做主！”
楚婳冷笑，“哦，那爹听谁的？”
自然，不可能去听一个姨娘的。
楚馨哑口无言，楚婳另有要事，不想跟她浪费时间，沉下声道：“还有，你最好记清楚。我是楚婳，没有端王妃这个名号，我依旧是大岳京城人尽皆知的楚婳！”
楚馨面上又青又红，不服气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深怕真的惹怒了她，自己的亲事被做了手脚。
“把东西捡起来。”楚婳从她身边走过，“没事就出去给娘帮忙。”
楚馨又羞又气，回头看了眼楚婳，不想楚婳根本就没有在意她，而是跟着其它两人一起进了屋子里面。
她咬咬牙，本想就这么走了，可一看青禾正定睛不动看着自己，只得忍着怒气将地上那堆药材胡乱扫起来，大步离开。
这也罢了。
谁知才出了院子，就同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差点撞上。
卫辰抱着兵器，靠墙盯着她，面带嘲讽。
楚馨整个人都呆住了，望着夜璃渊阴沉如水的脸，轻轻战栗起来，“王爷，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话，我只说一次，”夜璃渊抬起手，指着她的眉心，轻轻一点，却仿佛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婳婳便是离开端王府，也是本王唯一的端王妃。”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送给狱卒当妻子，你，可以试试。”
楚婳惊恐地瞪大了眼，膝盖不自觉颤抖起来，被一股骇人的煞气攫取呼吸，突然脚下一软，滑坐在地。
夜璃渊收回手，看也没看她，就这么走了进去。
院子内，青禾愁眉苦脸地分拣被楚馨裹在一起的药材，嘴里一通抱怨，“真不知道她跑过来干什么，莫名其妙，侯爷真该早点把她嫁出去，也省的她在府里让夫人闹心……”
“王妃呢？”一道声音突然在背后道。
“小姐在屋里，”青禾下意识回答，而后才抬起头，一见是夜璃渊，登时变了脸色，尴尬地站起来，再没有上次的放肆，“是王爷啊。”
夜璃渊深深看她一眼，“为什么叫她小姐？”
青禾浑身紧绷，眼观鼻鼻观心，却没敢回答。夜璃渊缓缓握紧了拳头，良久，道：“出去。”
“王爷……”
“怎么？武安侯夫人在此，本王还能做什么？”夜璃渊满心窝火，声音也难听许多。
青禾顿时不敢久留。
房间内，宋薇宁透过窗户看看外面，转头偷偷同段玥灵使了个眼色。段玥灵不明所以地往外一瞧，立时恍然大悟，心情复杂地看向楚婳。
从前她觉得夜璃宸跟楚婳关系非同寻常，可后来又觉得夜璃渊跟楚婳同甘共苦，然而到了现在才发现，其实他们四个都各有各的求不得。
她反倒不生气了，只觉得十分可笑。
不过成了亲后，她也看出了很多东西，就譬如，楚婳对夜璃渊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婳仿佛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无论楚婳平素表现得多么温顺柔和，但她始终有种别人都没有的勇气，敢于跟这世道的规矩作对。
罢了。
“东西你给我收好，我好久没来过这里了，薇宁，陪我逛逛法安寺？”
宋薇宁心领神会，“那婳婳，你先忙啊，我们过会儿再来。”
反正她们留下也帮不了忙，楚婳头也没抬就说了好，可脚步声才走远，不过片刻又传来了。
“不是说要走……”
她抬起头，蓦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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