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啧。”李敏芬拉着他：“你坐下！”
“我就去看一看。”
“看什么看？人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要担心，兴许钱子叶回来能有办法，要填湖也轮不到我了。”
“你怎么晓得他回来了？”
“所以才去看看呗。”
李敏芬熟知钱子叶的为人，要是真填湖，那肯定轮不上自己家男人：“那你去吧，早点回来，你身体不好。”
……
钱子叶回来了，下午刚回。
他儿子跟其他两个孩子在湖边嬉戏，玩打仗游戏，不小心滑了一跤，脸朝下栽倒在湖里，孩子也厉害，自己爬上来了。
不过么，他的脸碰到了湖水，这就有很大问题，现在人还在发烧，嘴里说着糊话，脸上起了几个红色的小疙瘩，和麻疹差不多。
钱子叶要开会，那其他人必须到场，他要将情况了解清楚，为什么好好的人，掉下湖去就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是被吓到了，脸上怎么会出这些红疙瘩。
找他回来的电话是他女人打的，很多事，电话里说不清楚，就让男人赶快回来，简单的一句话，儿子出事了。
家里地方挺大，结婚的时候装修的不错，还买了邻居的房子，中间院墙给拆了，相当于两倍院子大小。村上人来了一大半，院子里坐的地方都没得，一个个站着，聪明的先找小木凳坐下，抽烟。
“他家孩子会不会也死啊？”
“嗯，很有可能呐。你望望杨怀年家、望望曹大为家里头，不都是一个活不成嘛。”
“唉，可惜了，孩子这么小。”
“这话当钱子叶面前不能说噢，这个逼养的凶的扎实呐。”
屋内就是女人哭，老太太也哭，钱子叶也是平常人的想法，要带儿子去城上看病，哭？哭有个屁用啊。
家里两个女人说关于湖的事，钱子叶是完全不信。
“孩子这个样子，看病没得用唉，之前杨怀年就是这么死的，还有他婆娘。”
钱子叶的声音像雷：“屁话！有病不看病啊？！喊我回来，喊我回来就有用？！你这个妈妈这么当的？！孩子发热快四十度了，你不晓得带他到镇上挂水去啊？！尼麻麻夯逼！”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周朝年还没到这边院子，已经听的很清楚。
门口，田老三在，还有一个男的，他们在说话。
“朝年啊，你来啦，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了嘛。”
“刚才何俊珍到我那边去的，说钱子叶要开会，我过来看看。”
旁边这个男的呵呵着笑：“这个乖乖也是二逼卵子，还开会，他以为他是哪个啊，一天到晚装逼。这个乖乖跟孙少强一个逼样。”
田老三逗乐了：“嘿嘿，那你干嘛还来啊？”
“你不要以为我怕他唉，我来是看个热闹。”
周朝年掏出身上的香烟，想抽，多年的习惯了，改不了。田老三拿了中华给他，说身体不好，更不能抽差烟。
虽然钱子叶脾气大，但他唯独不对田老三发火，因为田家老大是大老板，当初钱子叶要常去跑长途，也是搭的田家的关系。就知恩图报来说，他还算懂点道理。
廊子上，屋内的一家之主出来了，提了提裤腰带，冲这边招手：“育生啊！过来嗷，问你话。”
田育生还不给他这个面子：“你自己过来噻，里面人多，到外面来说。”
他们还特地蹲到了大路口去说，周朝年也在，三个男人三支烟。
田老三不怕钱子叶生气，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说了一大堆的话，唯独不提一个‘鬼’字。可他说的这些，是个人都能往鬼怪方面去想。
钱子叶抽着闷烟，时不时看看身后，他在想儿子。他清楚田老三的为人，平日里不爱开玩笑的一个人，做什么、说什么都挺认真。难道……难道……难道那湖里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成？
“我不跟你吹牛逼唉，吹牛逼没得用，村上死了好几个了，你不放心就带你儿子去城里头看一下子。”
钱子叶问周朝年：“你不是也掉下湖的嘛，你怎么治好的啊？”
“育生他家表姐认识人，带我看的，我本来都说不出话了，那个万难的样子，你都不晓得我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真是死的心都有。”
说起之前发生的事，周朝年记忆很模糊，真正的清醒，也是在喝粥一天之后。当中的这些桥段，怎么都想不起来，好像是听到有人说话，在跟自己说，声音嘟嘟囔囔的，大致能听得出来是老婆这几个人。
其实，在田老三来之前，不但钱子叶婆娘跟母亲把事情告诉他，他也问了几个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田老三拍拍他肩膀：“不放心就去城上看呗，早点去。”
“那个……你那个认识的王师傅走了啊？他留下的药方还有啊？”
“不不不，你瞎说，开玩笑呐。你晓得人要吐到什么程度啊？你儿子才五岁，不要说几天了，就是一天半天孩子也吃不消啊。”
“那我怎么办啊？我不能看到儿子就一直发热啊。”
人家王文开走了，已经救了人命，也没有要钱，你现在再去喊人家，没有那么大的脸。人家走的时候也提过，不是不想帮忙，实在是尽力了。
钱子叶刚回村子，那些可怕的事，他没有亲眼见过，光听人说，自己还觉得可以救。
“你们先回去吧，天晚了。”
……
天明的时候，周朝年起床去刷牙，看见有人跑着从门前经过。
一个叫杨山的年轻人，二十二岁，杨山在家里排行老五，也最小，村上人喊他小五子。
“唉！五子，你锻炼身体呐？”
杨山笑的身上肉颠：“嘿嘿嘿，不是唉。钱子叶家儿子病好了，他要我去商店买点牛奶，我赚十块钱，呵呵。”
好了？
这听起来跟梦话似的。
昨天孩子才掉进湖里，这才过去几个小时，人就好了？
周朝年站在院子里发愣。
李敏芬洗了头，出来倒水：“你看什么呐看？跟个呆鹅一样。”
“钱子叶家二小子，说是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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