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奴婢会。”她有些发怯又有些急切地说。
“那你帮我梳一个吧。”芯儿轻轻一笑，神态温和。
“是，夫人。”说着，她站起来，小心冀冀的走过去。
春桃警戒地看着她。
她紧张的捏紧手指，不敢抬头看。
“春桃，”芯儿提醒春桃，转头朝尹湄儿一笑，“尹湄儿，我俩也是老熟人，不必拘谨。”
尹湄儿立即臊的脸通红，“多谢夫人。”
“开始吧。”
“是。”
尹湄儿以前是大家闺秀，皇亲国戚出身，见识和教养总是比芯儿多的，就算现在沦至此，也是有保持着她的优雅姿态。
她从小手巧，绣花缝线都是一等一的精致，这梳头虽是下人们的手艺，但她好此道爱钻研，便也是从书上学得不少。到了随国公府上后，没有了养尊处优，做为一个奴婢，也是有些手艺傍身，好谋生路的。
所以她每日空闲时就练习，这手艺是十分熟练。
很快，镜中就出现了一个仙人儿一样的女子。
“果然是好看！尹湄儿，你真是手巧！”芯儿不吝夸奖。
她羡慕人家这种手巧的人，自己从小没有艺术熏陶，只会割草，后来也只会舞刀弄枪，连个琴都不会弹，所以，在这点上，她是羡慕尹湄儿的。
“尹湄儿，让你给我梳头，你会感觉到委屈吗？”芯儿望着她，笑微微地问。
尹湄儿脸上一怔，立即要跪，被芯儿拦下，“不必惊惶，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夫人……不恨我了吗？”尹湄儿呆呆地问。
芯儿摇头，“早就不恨了。阿姐说的对，这不是你我的错，是这个时代，我知道你心思是单纯的。”
尹湄儿看得出芯儿眼睛里的真诚，顿时，热泪盈眶，“夫人，湄儿不该恨，不委屈。历来，哪有一个废后能有善终？可是你和随国公收留我在府里，待我不薄，已是我的福份。湄儿心中感激。”
芯儿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叹气。
“我知道你在府里也是战战兢兢，这样你看好不好，他日我寻得一个老实人，你就嫁了，过个普通安宁的日子。”
尹湄儿一震，惊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还是郑重的跪下去，磕头，“奴婢叩谢夫人大恩！只是，奴婢是伺候过……随国公为君时，奴婢也算是皇家人出身，所以，奴婢此生，不可以再嫁他人，以免污了皇誉。”
芯儿心里也是刺刺的，尹湄儿说是伺候过天纶，她也不舒服，虽然她心里清楚，什么都没有。
唉，真是自找虐。
“你起来吧，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先呆在府里。”
尹湄儿显得有些慌，连忙解释，“夫人，您要是觉得湄儿碍眼，就将我改姓换名，将我送到……一些作坊里做女工吧。”
芯儿一怔，对哦，阿姐说过开作坊的事，还说是由如宣公主来主持，也不知道她们做的怎样了。她这不出门，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怎么，你知道现在外面开了些作坊吗？”
“嗯，有些布坊，线坊，都是女子可以做的轻活，我如果能自食其力，以后，也免了你和……随国公的忧虑。”
芯儿听了大喜，“也好！这样你也解脱了，那就这样，一会儿等我阿姐来了，我帮你问问。”
“谢夫人！”
……
皇轿出了皇城没有多远，就在一个路口，迎头遇上了一个人。
“皇兄！臣弟来接你。”
裴天匀懒散的连轿帘子也不想掀，“朕一会儿就到了，你还跑出来干什么。”
“皇兄，臣弟有话跟你说。”
裴天匀眼神顿了顿，有些不情愿又无奈的起身，掀了帘子出来。
“皇兄……”裴天纶抬头看到他的一瞬，神情也是一滞。
他不用来上朝，所以也是多日不见皇兄，这一见，不由的心中一震。
皇兄不但消瘦明显，而且，连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以前他温淡宽厚，就算是与他剑拔弩张的时候，也不失那份为兄长的温度，可是，现在的皇兄，真的像是血都不会流动的冰冷。
裴天匀下了轿子，瞥了裴天纶一眼，双手一负，阔步朝路边走去。
裴天纶回神，立即跟上。
“什么事。”裴天匀沉声问，眼神里写着不耐烦不走心。
看着皇兄这样的状态，裴天纶心里也是有些底了。
“皇兄，恕臣弟直言，外界传闻，皇后……失踪，可有此事？”
裴天匀面容木木的，毫不意外他的问题，所以也直言答：“是。”
“……”裴天匀倒吸了口气，神色慌了，“皇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与你说不清……”
“那皇兄打算如何跟芯儿说？”
裴天匀顿住，这才终于缓缓将目光落在他脸上，看到他焦急的样子，他低笑了下，“实话实说。”
裴天纶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激动地乞求，“皇兄！求你不要告诉芯儿，我已经瞒了她很久，怕她听到传言会情绪激动，若是她真的知道皇后失踪，焦虑之下，怕会伤着孩子……皇兄，求你慎言……”
裴天匀淡淡地望住他，看着他满含热泪的眼睛，充满着惶恐的眼神，他突然很羡慕。因为在他面前的皇弟，是如此生动，充满生机，不像他，心如死水。
天纶他多幸福，他有能够守护的人，有相守的爱人，还有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多么的幸福。
可是再观他，曾经他好像是那个胜利者，然而高处不胜寒，谁又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又能料到，他会沦落至此。
“皇兄……”见他迟迟不语，裴天纶再一次提醒。
裴天匀眨了下眼睛，缓缓垂下了眼帘，“朕，与你一样，也不想伤害芯儿，和俊儿。可是，皇后不在了，瞒得了今日，能瞒得了明日吗？”
“皇兄，芯儿对皇后姐妹情深，皇后是她的精神支柱，她一定会受不了打击的，皇兄……”
“姐妹情深……”裴天匀呢喃着，转过身，看向远处的虚空，深深的长叹了口气，说：“天纶啊，你说，我们身为皇子，能长大成人，是不是很不容易？”
裴天匀一怔，站起身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后背，“皇兄，你这是……”
“朕知道，那些年，你派人保护过朕，没有你，可能朕会多一层危险。你我兄弟之间，始终是血浓于水，斩不断的亲情。回京的初衷，真的是真心辅佐于你，可能后来，是朕变了……”裴天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神情有些不安和恍惚，“可能真的是朕变了，我开始有野心，虚荣，贪婪和占有欲，然后还给自己找了很多的理由，借口，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直到，弄到现在，真正成了孤寡之人。”
“皇兄……”裴天纶眼中露出担忧，小心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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