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么逃下去了，不然咱们非得生生被那个明将磨死在半路上不可！”
两天之后、扬州府的一条官道之上，衣衫褴褛、眼睛里直冒血丝的白五在路上跑着跑着，忽然就停下逃亡的脚步仰天长啸一声。
在江都附近被张维贤击败之后，白五这两天是一次好觉都没睡过、一口安稳的饭都没吃过。
他每次刚准备找个地方歇息一阵子或是生火做饭，张维贤率领的明军便鬼魅般突然出现，让本就疲于奔命的义军士兵被迫再次逃亡。
明军追兵造成的伤亡还是其次，问题的关键在于：长途的逃亡和被追杀正在严重消磨义军士兵的精神和体力。
再这样下去，白五要么累死在半道上要么被追兵吓疯，眼看着他人都快跑废了，离预定的伏击地点连一半的路都还没走完。
白五阴沉着面色让部队停下，而后亲自带队检阅了一番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士兵。
不出他所料，原本近万人的部队现在只剩下了三千多人，而且大部分士兵都已经身心俱疲、面露惊恐，这样下去来不及逃到伏击地点，他就得被张维贤追上来一刀取了首级！
见白五有带兵反打的意思，白七立刻满脸振奋地用力一拍胸膛。
“就等着大哥你这句话呢！只要大哥一声令下，我白七第一个冲上去拧掉那个小白脸的脑袋！”
“我们现在部队被打散了大半，而且部队的士气和体力都非常差，万一跟明军交战没有迅速建立优势，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全线崩溃。”
白五摇摇头拒绝了白七的自告奋勇，他们现在只剩下三千多疲惫之师。
这样的军队只有被短暂激发出来的血勇之气，来势凶猛但不耐久战，稍遇挫折就会锐气尽失。
若是能一口气压制住乃至击败明军倒还好，一旦明军没有被吓住、甚至敢于进行反击，那己方部队就会很快土崩瓦解，到时候的大溃败就不是白五能控制的了。
“那逃又逃不过、打又不能打，难道现在丢了兵器去投降吗？”
“蠢货！咱们现在可是在造反、诛九族的那种！不打出点名堂来让朝廷拿出招安的条件，你以为我们现在投降过去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白五恨铁不成钢地拍了白七的后脑勺一巴掌，自家弟弟固然勇猛过人，但这个脑子有些过于不够用了，经常能把他气个半死！
他和白七一样对朱翊钧没什么好感、更谈不上忠诚，如今之所以还留在义军里供朱翊钧差遣，不过是畏惧朱翊钧的手段和看好义军的前途罢了。
但他现在还真和朱翊钧被绑在同一条船上，义军打不出名堂来、朝廷就不会招安。
朝廷不招安，那他白五这辈子都是造反的逆贼，迟早会被抓到州县里斩首示众，朝廷对叛乱这种事从来都是零容忍。
白五环视一番四周的地形，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既然正面战场打不过，那就别怪我使点阴招了......”
不久之后的另一边，张维贤正骑在马上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思考着应该什么时候给白五致命一击。
两天的追逐战下来，白五麾下的残部不仅战斗力已经被削弱了七七八八，就连逃窜的方向都被张维贤牢牢掌握。
只要张维贤想，他半天之内就能找到白五和他逃窜的部队将其击溃。
但如果现在就把叛军击溃，那溃散的叛军就会朝着四面八方逃窜开来，凭他手上这点骑兵根本就来不及抓。
这就像是如果你的屋子里出现了一只蟑螂，直接踩爆它的话固然省事，但同时也会让恶心的汁液和蟑螂卵溅地到处都是，事后处理起来相当麻烦。
所以现在的头号任务不是击溃叛军，而是用长途的追杀疲惫他们的心神和体魄，让敌人在漫长的逃亡中失去最后一点反抗的力量，直到时机成熟，再将这份唾手可得的战果一口吞下！
他张维贤既然出手了，那就一定要把这场叛乱漂漂亮亮地平定下来，如此才对得起父辈和皇上对自己的殷切期望。
“总兵大人，前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找不到那股叛党的踪迹了？”
明军斥候的汇报打断了张维贤的沉思，他看着那名斥候脸上的凝重之色不禁皱起眉头。
“这倒不是，敌人在这附近留下了相当多的痕迹，但再往前一点就基本上没有了。”
“你是说.....”
丝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张维贤心头，他下意识地朝四周的树林里张望了一圈，入眼所及的却只有繁密的树木和枝叶。
话说这周围可真是安静啊......部队的行军既没有惊起飞鸟、也没有惊动什么野兽。
虽说他们是跟在那群叛党之后行军的，但这位面也太过安静了些，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呆在树林里，以至于没有其他动物敢靠近一样。
“怕就怕他们不仅没逃，而且现在就躲在林子里看着咱们！”
张维贤被斥候的猜测吓得瞳孔一缩，这十几名斥候是他特地从辽东借来的夜不收，经验丰富、武艺高强，擅长长途追踪敌人和点杀敌方斥候。
也正是多亏了这些夜不收，他之前才能连着两天死死咬在白五这队溃兵身后，这些人的话容不得他不重视。
张维贤思衬片刻，立刻命令所有人原地下马，让战马呈圆环形绕着士兵们坐下，形成一道简易的壁垒，等后方的大部队赶上再恢复行军。
眼看着张维贤就要撞进包围圈里、却在原地停下来四处张望，白五情知己方的埋伏已经暴露，他索性也就不装了，带着几名手下站起身来朝明军抛掷圆球。
张维贤正满脸狐疑地凝视着眼前的密林，十几枚圆球忽然骨碌碌地滚到了明军的圆阵里。
还没等士兵们找到树林里“沙沙”声的来源，那些圆球忽地在人群中爆裂开来，墨绿色的毒雾从里面飘散而出。
毒雾很快弥漫到了整个园阵里，明军士兵无不被吓得亡魂大冒，有些人甚至慌不择路地直接逃到了圆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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