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朝阳升起融了雪，曹西北自是已经摸上了习武场开始练剑。
此事可非一日之功，两日前那一战也是让曹西北明悟，现如今自个的实力还是太过弱小，对上同辈也是靠着对方大意加之万桃那一番话撬动了对手的心神方才小胜。
当然曹西北自是不知那万幸也算是同辈里头的佼佼者，便认定了这山外头强者如云，于是更加刻苦起来。
初阳刚升之际，天地间的灵气最为活跃，曹西北也是一边习剑一边运转剑诀法决从而纳灵入体。
今个晚上便是要跨过年关，曹西北必须抓紧现在的一切时间，不然等着再晚些的时候可就得置办晚上要用的东西了。
这小山头虽说只有两人，但不管怎说自打曹西北上山起两人在今天都会稍微操持一下，毕竟这一天也算是有很多特殊的意义。
那林满生是个迷信的人深信这一套，而曹西北又是个有传统习俗的“外地人”，这小山头自然而然每一年都会跨个年关。
更何况如今小山头上另外来的两个娃娃都是日渐成长，日子也是越来越好，总得为了来年讨个喜头不是。
等着曹西北习武回过神，那林满生的一声声叫唤也是传来。
“瓜娃子，你准备让老头子我一个人做这些活啊？！还不快回来！”
“知道了，现在就过来！”
起身道了句，曹西北便往着林满生那处走去。
过了不知多久，随着天色暗淡山脚下的山田镇上已是亮起了点点灯火，到处都是那觥筹交错，人欢犬吠的声音。
山田镇不大即便算是周遭唯一的集镇也不过是大元西北地面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地儿，山田镇又很大因为其承载了山脚下所有人的一丝情愫，便至今日成了一抹可以让人一手握紧的温度。
山头上的两人在那门庭坡口前搭了个小棚，用来遮风挡雪又可以在此用上餐食。
“老头子，今晚我可以喝些酒吧？今个我可算是成年了。”
曹西北端着自己的碗朝着林满生说道。
“成年？你咋个尽说些老头子我听不懂的东西。”
林满生摇了摇头，却也捧起小酒缸给那曹西北满上一碗。
“过了今个你就是十八，再往后啊你也得成家咯。”
“尽说些有的没的，我还那么年轻，梦想懂不懂啊老头子！”
曹西北白了一眼林满生，这人咋个就那么封建，搁那蓝星谁家小伙子刚满十八就结了婚？再说了在蓝星十八也结不着婚。
稍稍灌了一口酒，那辣嘴的烈味儿顺喉而下，差点没给曹西北呛死。
林满生瞧着曹西北那熊样，大笑道。
“你个瓜娃子，喝不来就不要学人样子。”
“就你个老家伙话多，酒而已。”
话至此，曹西北趁着上头的那劲儿又狠狠喝了一口。
“行了，老头子我不说你了还不成。”
林满生笑着摇了摇头，微抿一口，顺道夹了口菜进肚。
遥望那山下，影影约约已是可见着有人出了自家大门正朝着别家迈去，到了人家屋前门口便敲敲门等着主人将自己迎进去，又者两人在道上遇见便相互停留聊上几句，这番景象发生在山田镇的角角落落，又落在山头那两人的眼里。
作似是那云端上的仙人，不着痕迹地观摩着人世间的凡尘闹事，这也已经成了两人过新岁的一种习惯。
兴许是烈酒作祟，曹西北突然敞开棉衣的领口顺带着将脚踩在桌杆子上，说道。
“老头子，你说我还能做那剑仙吗？打两天前与万桃大哥比斗后我便一直在想，我好像并不能做那逍遥自在的仙人。”
林满生看着少年那眸子里满是彷徨，看似洒脱的性子里藏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一如自己第一次见着娃娃时，清明的眼中带着一丝对于世俗琐事的期待与失望。
“老头子我啊，跟你一般大的时候还是个泥娃咧，咋个能有这样的想法。”
“后来呢？你咋个成了今着这幅样子。”
曹西北酒性上头，涨红着脸继续问道。
林满生望着山脚下的某处，淡然道。
“后来，遇见了个贵人教会了我武学给了我能够修行的机会。”
那夜风此时忽作，吹散了林满生的蓄发，乌黑的长发里却也有着几梭显眼的白发。
曹西北看着林满生，才觉道似乎这般才是其原本的模样，就好像自己刚来此地的那一阵子，那个十年前的林满生，长发落肩带着一丝脱然之意远不是现在这老沉模样。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老头子便想着再见着她一面，若是可以再请她教上些武学又或者只是再见上一面。”
任由那长发飘起，林满生回忆道。
“那你见着了吗？老头子？”
“没，见不着咯。”
“她死了，是吗？”
“嗯，死了。”
曹西北默然，转开话题道。
“老头子，你说金身境能多活几年？”
林满生回过神，说道。
“约莫五十年上下，怎地你想问老头子我？”
金身境本就是锻磨身体，加之那灵气延年益寿五十年也是往少里说。
曹西北点了点头，回道。
“就想问问你这把老骨头还能挺多久。”
端起碗闷了一口，林满生满不在乎道。
“放心，你小子倒了，老头子我也不会倒。”
“行，喝。”
曹西北跟着喝了起来。
这是曹西北来到这儿第一次喝上烈酒，酒量自是不足，还未完全跨那年关便已经倒下。
不过此时，山下镇上也已经没了人影，大都待在家中等着到了时候好放上那烟火。
林满生瞅着趴在桌上的曹西北，略显无奈，将其背回自个屋子又回到那桌前，思量了片刻后，寻了两个碗杯拎着一坛酒便往山下走去，想来今个连贼人都不会来这山头闲逛便没收拾。
绕着山脚走了一小半圈，林满生走到一座毫不起眼的土坟前。
这坟是林满生当初随意找了个地挖的，下面也没有埋上尸骨，是座空坟。
挖出来的小土堆虽说粗略而为却也弄的很严实如此才禁得起这些年的风吹雨打，上头那块简陋的石头墓碑亦是林满生自个雕刻制作而成。
小石碑上头没有生卒年月日，也没有他人的生平事迹。
唯有歪扭的青莲二字。
似是描述着林满生难以缅怀的坎坷过往。
不知从何起，不知哪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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