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睡觉，我困。”
“教我！”
萧乔儿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行吧，真是欠你的。”
她穿好衣服，趴在李易背后，脸贴着他的后背一小步一小步地慢吞吞地挪着，她有点起床气。
李易嫌她走得太慢，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
萧乔儿低呼一声，清醒了两分，她抱紧了李易的脖子，“咯咯”笑了起来。
“你的胳膊蛮壮的嘛。”萧乔儿捏了捏李易的肩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嘿嘿笑了起来。
走到空荡的山谷里，李易将萧乔儿放下，深切地望着她。
李易要萧乔儿教的其实是“规范”二字，他不需要新的刀谱，《山海五刀》足够他用了，只是劈刀砍刀这些地方有许多细节处，他做的并不好。
他自己摸索刀法路数实在太过缓慢，若是能有个用刀高手指点他这些，他的刀法能够迅速提升。
萧乔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指点着月亮下不停劈砍长刀的李易，嘴上虽然抱怨两声，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
北汉境内……
云昭昭跟着赵钧进入了一处村落，她打量着四周的村民，脸上闪过愕然之色。
只因这些村民身上皆有残疾，无一不是残疾人。
自和李易分别之后，云昭昭一路向北追踪赵钧，竟然还真的让她成功追到了他。
她本来想快意恩仇，将赵钧一枪戳死，但赵钧却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失了斗志。
“你不想知道李易为什么放过我吗？跟我去一个地方，你就明白了。”
这是云昭昭不能理解的事情，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些事情，她想要知道李易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赵钧说了这句话后，云昭昭没有多想，就跟着他来到来这处村落。
越往村里走，她看得越是心惊，这里断臂断腿的人比比皆是，健全的只有一些孩童。这些孩童虽然面黄肌瘦，但脸色却不乏笑容。
“赵大人！您来了！”迎面走来一位断臂老人，他看到赵钧走来，顿时满是笑意，“您可好久没有回来了。”
“事务缠身，不好走脱。”赵钧摇头叹息，“大家伙近来过得如何？”
断臂老人道：“这里虽然吃不饱，但是没有战争波及，总归是好的。赵大人又经常派人来接济，饿是饿不死的。”
云昭昭听了一阵他们的交谈，终于明白了。
这个村里的人并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他们都是上了战场的老兵，因为受伤残疾而被赵钧安置在这里。
这年头，残疾的兵士根本没人照管，国家发的抚恤都上层盘盘剥削，到得他们手里，也不过十几上百文，根本养活不了他们的后半辈子。
若是可以务农，他们也不至于饿死，可这年头兵灾何其频繁？种的粮食还来不及收割，就沦为一片火海。
就算来得及收割，也难免碰到强抢粮食的**，活下去，早就成为了这群受伤老兵奢望的问题。
他们的家乡早就不得住了，若非赵钧将他们安置于此，时时接济，他们早就成了路上的残肢断骨。
断臂老人沉叹一声：“还好有赵大人在，要是有一日赵大人不管我们了，只怕我们这群老骨头也该死了。”
云昭昭听了，心里沉重极了。
跟着赵钧从村头走过村尾，云昭昭见了许多上来热切打招呼的百姓。
因为赵钧在身旁，云昭昭也被热切对待，手上被塞了满满一篮子鸡蛋。
看着面黄肌瘦的村民，她惶恐地想要退回，却被村民们甩了好多脸子。
她和赵钧走到僻静处，落寞地放下菜篮，咬牙说道：“你以为，你做了好事，你做的坏事就能一笔带过了吗？”
赵钧沉沉一叹：“我知道，做错的事是没办法挽回的，你要杀我，我完全可以理解。”
“既然你甘愿认罪，那还有什么好说？”云昭昭拔枪欲刺，望着地上的菜篮，却迟迟下不去手。
赵钧拨开枪尖，缓缓道：“云捕头，想来你也看得出来了，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只凭一杆枪做不到的。”
云昭昭颓然地放下枪，陷入沉默，她忽然有些明白李易了。
赵钧走开数步，望着天上的太阳，张开了双臂：“权贵和世家挑起了战争，却让农民的孩子们拼的你死我活，你觉得，这个世界公平吗？”
日光将赵钧的身影镀上一抹金色，云昭昭愣愣地望着他，说不出话。
“只是抚恤伤兵，是不够的，是治标不治本的。不来一场彻彻底底的釜底抽薪，淳朴的百姓会永远受苦。”赵钧沉声道，“所以，把这个世界推翻重来，是必要的！”
云昭昭疑问道：“李易，同意你这样吗？”
“他没有反对。”赵钧呵呵一笑，“也没有支持。他想置身事外，但他做不到。”
云昭昭握紧了拳头，忽然抬起头：“我想，我该回去了。”
“你愿意放过我？”
“你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云昭昭将菜篮提起，看着满篮子的鸡蛋，叹气道，“他们过得很辛苦，自己不舍得吃，却舍得献给你。”
“我也想让他们吃饱。”云昭昭脸色黯然。
赵钧还想说些什么，陶鹏忽然面色焦急地奔了过来。
他对着赵钧附耳了一阵，赵钧面色大变，嘴巴惊惶地张开。
云昭昭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来，惊问道：“难道是李易出事了？”
赵钧艰难地点头：“唐国齐王世子李从襄联合王烺设局，逼得李易跳崖，甘慈跳河，两人至今下落不明，恐怕、恐怕已遭不测……”
云昭昭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失去了色彩，变得空洞。
“坏家伙……”云昭昭手腕上的玉镯骤然一晃，她猛地握住枪杆，向村头跑去。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鲜艳的红，眨眼间出现在数丈之外。
赵钧连忙叫道：“王烺留在平棘县，随时可杀。那李从襄已经南下，他身边有众多高手护卫，一旦他到了金陵，护卫必定更加周全，你的武艺尚未达到宗师境界，莫要意气用事！”
云昭昭并未回他，转眼间已奔出了此间村落。
陶鹏吞咽了一口唾沫：“这云捕头的轻功好生了得，以她的脚程，追上李从襄应该不成问题。”
赵钧低哼一声：“我们逃到北汉了，她都追得上。平棘县距离唐国那么远，少说也得七日才能回去，李从襄想逃也逃不掉。”
陶鹏疑惑道：“姐夫，你说李易死了没有？”
“他怎么会死？”赵钧笑道，“这小子贼得很，你道他为什么跳崖？那秋名山山底是一处河流，跳了崖也死不掉，他肯定早就想好了后招。”
“是这样吗？”陶鹏摸了摸脑袋，“那你为何不告诉她实情？”
“放她去杀李从襄不更好吗？”赵钧斜了陶鹏一眼。
“那王烺呢？要不要派我们的人出动解决？”陶鹏又问。
赵钧望向高高的太阳，哼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王烺那头蠢猪还不知道，有些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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