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的到来，是上天赐予我俩的礼物
“屹蹬蹬……”
一道步骑混杂的具装队列，正在官道上由北向南驶来，队伍很长，横贯数里，人数约有数千。
队列里，三两游骑与若干名步兵，不一数交杂并排，绵延不断的甲械铿锵声中，一声声悠长的马儿嘶鸣声苦怨响起。
漫长的剿匪之旅，同行的堡所同僚大半都已逃离，剩下的，编制早已失散。因此官道上的这些人，多是欲赶赴河南南阳府，重新受编的军户。
这两年，朝廷发生了很多大事，庞大的帝国顺利完成了最高权利的交棒，以惊人之毅力亲手扳倒“忠贤社团”的首恶后，年少雄心的崇祯皇帝十分开心，精力十分旺盛。
晨晓，他广召群臣，大肆收集“忠贤社团”骨干成员之黑历史。日正，他密召东林群儒，虚心听取“东林社团”关于废除“阉党苛税”的建议意见。夜里，他埋首于御书房，通宵达旦批改奏折的同时，不时站起身，盯着巨幅的山河舆图踌躇许久。
父兄留下的家业很大，大到横阅整个江山舆图也阅不及边地千里。
当这个庞大的、臃肿的帝国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已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机器”，毛病很多、效率很慢。
老迈的国家机器新换了一名年轻的驾驶员，上上下下对他期望很高，他很年轻，有决心亦有体力。于是，想都没想，按照“东林驾校”教练教的，直接二挡起步，然后挂二升五，不足一年的时间，轰得一声，国家机器就给干冒烟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就是这一年的时间，哥哥留给自己的积蓄，就这样花完了。
明朝就是这样的奇葩朝代，一旦上面没钱，下面什么事都做不成。因此，刚有中兴苗头的崇祯新政，顿时偃旗息鼓。
当然，这不怪他败家，要知道崇祯帝是谁？那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勤政皇帝，更不用说，他十七岁继承帝位，如此年轻，更兼有中兴之志，因此，那可不得死命蹬么？
很多人说，明亡于万历，细细想来，是有一定道理。万历皇帝在三大征中，能将老师攒的十年家底，一把梭哈，后面继任的儿孙，可不得过上苦日子。
而紧接着，废除“阉党苛政”后，朝廷唯一的生财口子，就这样断了。崇祯帝是年轻，可不傻，他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这帮东林老政棍，居然忽悠我！
“东林社团”前朝备受压迫，好几个“堂口”的扛把子都死于非命，今朝得势后，“东林社团”反弹得厉害，整个明廷上下，正忙于清算阉党势力。因此，帑净党嚣之际，边地的饥荒与守边将士长久以来的拖饷问题，就没人顾得上了。
本是匪恶分子裹挟流民而组成的零散民变武装，得益于陕地赤野千里的民变温床，各支民变武装借机乘势而起，攻城夺寨、杀官斩吏、屠富也……也劫贫，民变形势由此愈演愈烈。
明廷反应过来后，已拿不出什么好方案，不得已在陕西行都司（即后世甘肃地区，主体是明朝九边镇之一甘肃镇）及陕西都司宁夏镇、固原镇、榆林镇，这四镇卫所中，抽调了大量的军户四处灭火。
两千里漫漫剿匪路，缺“爱”的流匪与欠薪多年的官兵们相爱相杀，两方你追我逃、你抢我“捡”，看似势如水火、忙不停歇，实际上，都是在打富绅地主家的余粮主意而已。
纵观民变武装王嘉胤、王自用两代首领时期，明军仅在陕西边地发起的征剿中，未曾听说双方爆发过什么主力级别的决死之战。
后面曹文诏抽调“辽东总镇”的关宁军人马前来平叛，不足十个月，迅速击灭流窜至山西太原府河曲县的王嘉胤（是真能跑，带着数万“白宝山”，流窜千里），朝廷这才意识到西北的边军砍鞑子是凶悍不假，可砍自己家里四处晃荡的匪子，却总是抓小放大，隐有养寇自重嫌疑。
继而等孙传庭、卢象升两位“不世砍王”组建起明末三大主力军团之一的“秦军”、“天雄军”，开始练兵平叛，并取得显著成效后，朝廷这才下定决心，允许两人自行招募将士，朝廷专拨饷银支持，务必荡涤北方民乱。
“行行好哇，各位军爷，娃娃好几天么进一粒米咧。”
“军爷军爷您留步，额们不求啥粟米谷子，只求恁能好心，把这帮娃娃给带走吧，让他给恁当牛做马、干甚么都可以，真的不能再跟着额们逃难了，根本莫人管额们，这样下去，都要饿死球嘞。”
“求求恁了，带孩子走吧！”……
公元1628年，即大明崇祯元年，后金天聪（皇太极）二年。
酷夏时节，灼烈的气温升腾在茫茫大地之上。
也不知怎的，应是天仙忘却了四季的变换，或是太上老君翻倒了炼丹炉子，火红的太阳像是上了发条似的，一连数月不曾熄灭，即使是夜里，仍能感受到它的光与热。
后世的气象学家说，明末清初这段时期，是地球的小冰河时期。这时的人们不懂，从儿时父亲苦坐在荒凉的陌上忆起，夏季干旱、冬季大冻，印象中，这样的炎热天气，好像数十年都未曾缺席过。
烈日高悬于火红的天穹，皲裂的大地赤野弥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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