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距离，马泽宇肯定是听不到的，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年少失语的时候，他就学会了一个技能，也是这个技能让他在一年多的孤身罹难中，一次次化险为夷。
他能听得懂唇语。
他看见那名副总兵在说：“高大人，根据侦骑所报，附近百里内，并无他股敌兵出现，依下官看，这路敌兵目的不是为了劫掠或者袭营，他们带着大量牛羊牲畜，却没携带军械辎重，不是为了攻城拔寨，应当是要远程奔赴哪里，我部不清楚其目的，只是想试探其一二，按照昨夜的部署，敌兵没有上当，看来这场仗只能打到这里了。
监军大人亲临战场督战，下官无能，无大胜仗献与尊驾，下官不才，恬为主官，望监军大人罚过。
马泽宇想起副总兵的话，立即明白过来，他赶紧将背后的七袋箭矢丢给孙勤，然后抬手疾挥示意堡所内，捡完的赶紧回去。他扫了一眼，大概还有十六个人没捡完，他赶紧将大弩丢给三弟，严声示令两位义弟听从自己命令，带本部人马先回阵前等他，同时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抄起那些人的袋子，修长的身形疾步如风，一把没入了远处的风雪里。
就在马泽宇刚刚冲入风雪中的时候，此时八旗军那边却不知何时集结了十数股大小不一的人马，忽然从明军营阵的两百米外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营阵主力兵丁早先收到了中军高台的令旗，杂兵营这里，没人管，自然没人通知。
四周还有将近六百名杂兵还未捡拾完箭矢，见这阵仗，赶紧蜂蛹着跑回，他们高举着箭袋，疾跑回营阵前面的几个口子，任务完成的，亲兵都放进去了，还有没完成的，大概有四百人人左右。
骑兵冲锋的速度，每小时能达到三十多公里时速，每秒将近10米的距离，此时那帮亲兵见此直接将刀剑架了起来，他们喝令那些杂兵从大营侧后翼跑回去，他们准备要收合口子了。
此时步兵营这里，最前方的八旗兵，最前面一排的已经离这里不足一百步，第六排的弩兵已经将蹬弩引弦上弓，准备等敌军进入到120米以内时，瞬时击发。
他们视力都较常人好些，通过茫茫风雪，似是看见视线前方，在八旗轻骑的后面，还跟着一大股红甲兵，斗大的汗水顿时滚落下来，中军高台的令旗还未落下之前，俞祖铭那洪钟般的喝令声就立即轰鸣在整个营阵——
“前列四排将士听令，折阵！
后两排将士听令，留出距离，火铳手待发距离四十米，强弩手换重箭，待发距离缩短，八十米内待发！
不要慌，听我号令，稳住营盘，把你们的身子给我低下来，重心放低，腰盘马步，这是敌兵最后一轮冲锋，不过是强弩之末，一群披着铠甲的死尸而已！
所有人以我为准，过我身后者，斩！”
八旗重甲兵的威名，没有明军士兵不会怕，一番喝令过后，步兵营的士气立即稳固了不少。
俞祖铭目光狠狠盯着前方，此时面上的青筋似是都要根根暴起，双方交战到现在，他的神经才真正第一次绷紧起来。因为，对面的，是重骑兵，是每名步兵的噩梦，是此处战场真正的主角！
在喝令发出后，最前面的八旗轻骑兵距此，已不足120米，第六排的弩兵在换上箭袋里视作珍宝的破甲重箭后，都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信心增加不少。
由于破甲重箭成本高，在物价飞涨的明末，每支成本高达六分五厘，合每银15支，太过昂贵，而且破甲箭一般都加了防拉拽倒刃，生铁硬度比熟铁高，但是更脆，能贯穿铠甲，但更容易断刃在侵入物体内，一般箭镞没入身体、铠甲、马匹、皮木等都拉不出来，射空在地上，箭镞捡起来也容易变形，如果不能取胜，真的就是消耗品。
除非重甲兵贴脸，一般不舍得用。
一般六力的弩配一般的箭矢只能在50米能贯穿八旗重骑兵的两层甲，只有使用破甲重箭才能在72米的距离上贯穿敌兵。对于骑兵一秒10米的速度，弩兵11、2秒的射击间隔来说，这意味着最起码前面冲来的第一排的骑兵都是身中一发贯穿重箭的重伤员，只要前排能抵挡住后面骑兵的动能，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五发重箭就能化解整波骑兵的势能，最前面冲锋的两排敌兵，都会倒下重箭的贯穿之下。
裴铁生和关云为了等马泽宇，将自己箭袋丢给了他人，他俩也多捡了些，分给了他人，现加他俩本堡所还差十二人左右，被右翼营阵前的亲兵用两米长的斩马刀架着刀拦着，示意他们往后走。而在他们的身后，那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八旗兵，已经不足百米。
右翼外，一些任务没完成，跑出了一百米以外捡箭的杂兵，来不及跑回来，漫天的八旗喊杀声中，瞬间响起了数十道明军杂兵凄厉的亡嚎。
“玛德，这帮人真是毒求，现在从侧后方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大哥还在外面，二哥，俺们杀回去吧？”
“不可，咱手里没长兵在手，你带着这十个人回去，某一人去暂且拦住这帮贼寇！快，听二哥话！”
裴铁生显然不会答应，他转头对身后的孙勤道：“孙勤，你听俺说，你带着他们回去，直接从侧面马队里面进，他们没有盾，又隔得开，拦不住你们的，要跑快点，进去的时候蹲着跑，听到没！俺跟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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