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热爱今天
不眠的夜晚，爱抚过后，竟都没了睡意。
沈云青问：“想出去走走吗？”
“很冷哎......”乔意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汗津津的。
沈云青上楼，抱了一床被子下来。
“披上？”
乔意嗤笑：“疯子。”
朗朗夜空，天高地远。
他们穿好羽绒服，戴上帽子，裹了个严严实实。一人拽着一个被角，裹在身上，走到民宿外面的空地上。
明月高悬，银白色水光流转，远处山峦若隐若现。民宿门口的路灯高耸直入夜幕，乔意抬头看了一眼，锋芒刺痛眼睛。
沈云青：“冷吗？”
乔意笑着摇了摇头。
“一一，有想过分手吗？”
星辉闪动，夜色宁静，沈云青的声音低沉。他目视前方，眼神深远。
乔意错愕的睁大眼睛。
沈云青扭头看她，抿着唇笑了。
“我知道，你没有。”他握紧了她的手，缓出一口气，目光悬在前方虚渺空气里：“三年前，我被确诊暴发性心肌炎，中度抑郁症和创伤性应激障碍。那个时候啊，我想我一定是完蛋了。本来就一无是处，健康也没了。”
他低下头，无奈的笑，带着嘲讽。
乔意眼眶瞬间湿了。
“在重症监护室里，我清醒的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仪器里运转。那种感觉很奇怪......生硬，冰冷，好像自己的身体也是个机器。”
沈云青笑着，喉结滚动了一下。
“过了危险期，我以为会很快好起来。谁知道......这副皮囊真是脆弱，呵......”
他还是笑笑，乔意听不下去了，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沈云青却没有停下。
“那时候，整夜不能入眠，明明很困，好不容易睡着了，很快又会醒来，醒来了就睡不着。这种感觉不止是在住院的时候。在遇见你之前......我曾很多次想到自杀。想想，真抱歉啊，我那时候......”
夜风凉嗖嗖的，乔意吸了一口气，冰冷窜进呼吸道里，她低声唤他名字。
沈云青听见却没有看她，他轻微点头，停了片刻，再次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曾经想要杀了沈云宵。”
乔意想起高中时候，他在高烧时说的胡话。他说他杀死了哥哥。
“我书桌第四个抽屉里，藏了一把刀。那年的七月十日，放学回家，我把刀夹在了书本里，带着走进沈云宵的房间.....只是那天，他急着要出去，为了摆脱家人跟着，他和我换了衣服，换上我的校服，带上我的帽子。他对着镜子说，我们长得真像。”
沈云宵提着嘴角，露出笑意，把微黄的头发藏进帽子里，一口气轻叹出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十五岁的沈云青呆滞的看着镜中的人，手里握着书，书里夹着匕首。他有很多次机会，提刀刺入。
“我记得，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还笑了一下，然后他从房间跑出去，跑出大门。没人怀疑那不是我。”
沈云青回想起那一幕，微微仰头喘了一口气，乔意鼻子喉头涌上一阵酸楚，她抬手抚摸他的臂膀。
“只是，那天他走了，就没再回来......”
他死了。
沈云宵死了。
乔意想安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云青终于垂下头，垂下眉睫，流出两行热泪，浸湿的睫毛留下一排影子，投进卧蚕里。他缓缓咽下紧锁在喉头的酸楚，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没事......我没事。”
他声线不稳：“哥哥的死，让我很长时间不能面对。活着的时候，他对我暴力，控制。走了以后，又夜夜入我的梦......”
真是生不如死。
“幸好遇到了你。”
幸好。
沈云青眉目抬着嘴角，抚了抚乔意的脸颊：“让你见笑了，我这么懦弱。”
乔意扯住他的衣袖：“不是的，你不是的。”
他还是微笑，摇了摇头。
“那时候住院，周航晚上来看我，给我看你们的聊天记录，跟我说在学校里的事，你很棒啊，一直都是第一名。”
沈云青看着乔意，深邃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乔意，谢谢你啊！在那一年遇到了你，在我最边缘的时候，遇到了你。我觉得我应该努力，活下去，活着，来找你。”
他一臂将她搂紧。
她贴着他的身体，禁不住的轻颤。
良久，他声音恢复清朗：“这两年，我都有做抑郁症评估，都是过关的。至于PTSD，虽然不知道何时会发作，但我想我能克服，有你在，我可以的。”
沈云青长长吁出一口气：“我努力好起来。努力的站在你面前。”
“说真的，曾经，真的非常害怕会随时死去。但是想想谁不会死呢？以前的我，顾虑太多。现在，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我反而坦荡了。你放心，我会为了你好好保全自己。请你放心，请你监督。”
他孩子气的朝她笑，乔意眼睛弯成月牙，从那月牙一湾滑下泪水，她抬手急着抹掉，身上被子却滑落，沈云青帮她重新裹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尽力去爱每一个今天吧。我会尽力陪你走到最后一天，走完最后一步。
请你，不要再为了我有任何顾忌，你也要努力生活，活出你自己。记住，任何时候，我都在你身边。嗯？”
他目光熠熠，那顾盼生辉的眼眸灼灼将她点燃。
一一，请你不要害怕。
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请你一定要勇敢的替我多看看这个世界。
因为你是光，而我，永远朝向着光。哪怕陨落了，涣散了，变成一粒尘埃，阳光下，亦随光而去。
乔意忍着泪，拥抱身边的男子。
他高大，宽阔，他坚韧而不凡。
“谢谢你，穿越了黑暗与我见面。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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