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子的想法很简单，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主角才拥有报仇的资格。
哪怕是反派、无法翻身的落魄反派，注定永远无法击败主角，也没有人能去抹杀他的恨意。
我可以死，但我绝不会投降。
实际上干白青子这行，因为任务是拉高任务目标的精神理智，所以大部分系统都会选择温情攻略路线。劝他们放下仇恨，劝他们释怀，引领他们的光明面。
但白青子绝对不会。
如果反派失去了他最后的恶意，那么他还能被称之为反派吗？也只不过是可笑的、被千篇一律同化的芸芸众生吧，邪恶人格同样具有魅力，它不该被否定。
所以，她不会劝云疏凛忘却。
比之被长久岁月淡化那些痛苦，在无尽的煎熬中逐渐麻木，她更希望他痛痛快快的活一场。
“师尊。”
月影疏落，竹枝摇曳光源打在墙上斑驳。夜雪中，小姑娘困倦的揉揉眼睛，再抬起头时，眼底依旧是他熟悉的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就仿佛，刚才她眼中的哀意只是错觉般。
“师尊！外面好冷呀，我们快点回去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麻烦惹到你身上的。”
她冻得鼻尖发红，眼睛弯弯亮亮，软软牵着他一抹衣角。明明之前还敢大着胆子朝他撒娇往他怀里蹭，但现在却又乖巧得惹人怜爱。
云疏落心底默叹。
他那番话的意思并不是害怕麻烦。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她还小，不应该过早的窥见那么多丑恶。
如果云疏落潜意识将白青子当做曾经的那个自己，那么在他已经无药可救的地步下，他几乎想以所有方式去尝试让她尽量活得更无忧无虑些。
白衣仙人站定脚步，将自己那片衣角从她紧攥的掌心扯出来。
“师尊？”
白青子有些茫然困惑的呆住，指节不自然的缩了缩，低头，失落的垂在身侧。
然而还没等她紧张兮兮的开始揣测师尊是不是生气了或者师尊讨厌被她触碰的时候，他修长分明的指却忽而轻颤，精准的勾住了她的尾指。
并不温暖，微凉的质感。
云疏凛皱眉，显然是因为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但见小姑娘没有挣扎，他便稳住心神牵住了她小小的手掌，目不斜视继续踏着雪月朝着无殃宫灯火阑珊处走去。
白青子踉跄几步，瞪大眼睛盯着他隔着几步距离的背影。随后视线又移到两人相牵的手。
“师尊……”
“冷么？”
“现在已经不冷了。”
她弯眸，轻声应答，眼眶忽而有些酸涩，视线前氤氲起一层模糊不清的软雾。
哪怕这个世界以极大的恶意去羞辱他，摧毁他、折损他。精神理智仅为E的他依旧能从心尖上保留那么几分奢侈的温柔，去对待身边亲近之人。
若是无法更改你的命运，无法令你欢愉。
我愿，永远与你承受这份罪恶的痛苦。
——
翌日。
云疏凛不在的日子，白青子向来是睡到下午才懒洋洋爬起来。他一回来，白青子便过上了黎明天还未亮就急急忙忙洗漱然后去大殿听他念经的日子。
除此以外，偶尔云疏凛也会翻阅六十四卦、梅花易数、紫薇命盘一类的卜卦预测类书籍。
白青子看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也不明白三枚铜钱究竟怎样才能算出一个人的命格。
但这并不妨碍她骚扰他。
“师尊，我的命格也能被算出来吗？”她指了指自己。
云疏凛瞥她一眼：“你想算何？”
“姻缘、前程、命数……这些好像都不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就算算我能活多久吧！”
理论上，白青子本体的寿命是无限的。但既然她存在于这个世界就会被这个世界的特质同化，自她成功结丹之后，容貌便再无更迭。
虽然现在算起来应该在二十岁左右，但依旧维持着四年前，十六岁时的音容。
云疏凛不语，只将铜钱递给她。依次抛三次，根据正反面画出阴爻与阳爻，最后取结果六爻而进行推算。
他阖眼，原本神色淡淡，不知算到了何忽而眉峰紧皱。再睁开眼时，望向白青子的目光已经有些诧异，甚至可以说是瞳孔微震。
白青子笑容有些凝固。
难、难不成他算出了她并不是人类？她会不会被当成居心不良的妖怪被当场打死……
沉默间，云疏凛抬指，又落下。像是在犹豫不决着什么重要之事，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无碍，无恙。”
“这是什么意思呢？师尊。”
“天命是变化无常的，不可以一时的占卜结果去揣测日后。无论你命格如何，都不用在意。为师自然会庇佑着你。”
他实在无法对着眼前的小徒弟，说出她命中有死劫，至多还有半年便会被触发这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会严重到令她丢失性命？云疏凛眉皱得愈紧，指尖的太极八卦决已经掐不住，甚至连数百年平稳的心跳都不由得紊乱。
静默间，殿外忽而传来少年稳健的脚步声——
“白师姐，我……”
十七进来看见云疏凛时吓了一大跳，连忙行礼：“十七见过凛师伯。”
云疏凛常年不在无殃宫内，而十七日常帮白青子打扫屋子整理杂物已经习惯，对这儿比对炼丹殿还要熟悉，这会儿竟然一时间忘了云疏凛回来了这件事。
云疏凛颔首示意，少年才敢抬起头望向一脸茫然的白青子。
“白师姐，那位谢姑娘醒了。”
“绫衣？！走走走带我去看看情况，昨天风声应该已经传到掌门殿那里了吧？那边有没有派人过来。”
白青子往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规规矩矩的打招呼：“师尊，我先去干其他的事情啦。要是有什么事找我的话，就派鹤儿来找我，我马上就回来！”
鹤儿是一只通灵性的仙鹤，也是云疏凛的坐骑。
眼见白青子脚步急匆匆跟着少年人往外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模样关系十分密切，云疏凛不由得开始有些在意某些细节。
根据十七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似乎经常过来找白青子。难道他不在的日子里…，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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