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辛毅！你爬在树上干什么？下来啊。”
“啊？”
李辛毅吃惊的低头一看。
爬在树上的小孩是自己。
他童年也是这么调皮捣蛋的。
树下有个中年人在喊道。“爬那么高，危险！”
李辛毅说，“我不下来！我在扮演孙大圣，我在腾云驾雾！”
中年人呵呵的笑了，“你以为站得高，就是大圣了？”
李辛毅挥舞手里的木棍说，“我知道，大圣还有强大的力量！我要尽快的长高，变得强大，成为一个大英雄！”
“你下来，我告诉你成为英雄的秘密。”中年人说。
李辛毅连忙从树上爬了下来，跑到中年人身边，仰头看着他。
中年人摸着他的头说，“要是站得比人高，力量比人强，光有这些条件的话，英雄跟强大的妖魔，又有什么区别？”
“啊……”李辛毅答不上来。
中年人蹲下来，看着他，“你只看到了大圣恣意风光的一面，但大圣也曾经被太上老君用火烧了九九八十一天。还被一座大山压了整整五百年。他也受过巨大磨难的。”
李辛毅转着眼珠，想着，“可不可以成为大圣，但是不经受这样的磨难呢？”
中年人微笑着，
李辛毅朝中年人的面孔看去，那人背对着太阳，所以看不清他的脸。
他是谁？
李辛毅发现这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老师，是他新兵的训练教官……是很多很多的人。是曾经教导过他的许许多多人的合体。
这人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告诉他说：
“英雄不仅仅只有风光，和力量的强大。”
“还要经过各种磨难，九九八十一的真火烧灼，还是五百年的大山压迫，还有十万里取经路上无数的妖魔鬼怪，……
“英雄真正强大之处，在于他敢面对极为可怕的境遇，”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因为只要杀不死他的，都会让他变得更强，”
……
一阵恍惚中，李辛毅心想，
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早就不那么幼稚的想成为英雄了，不过，
这些话，我还依旧记得！
杀不死你的，必将使你更加强大！
……
……
依稀中，一个覆盖天地、如雷滚滚的声音炸响，“屈服吧！凡人！”
从恍惚中回到现实，那个穿蓬蓬裙的女老师，体形正在无限的膨胀。
蓬蓬裙越变越大，取代了她本体，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水母，然后水母也变成虚影，若隐若现，一层似真似幻的幻觉梦境，与身边的实物浑然融合在了一起。
真实与幻影重叠了。
幻影如大雨，如瀑布，如茫茫的大雾，
过去现在重重叠叠的堆满了周围。
李辛毅看到很多个场景，很多在自己记忆中早就忘记的事情。
自己在大雨中摔倒，自己在训练中受伤，自己在刚参加特训时惨淡的失败……
他看到了大地震，看到手臂断掉时痛苦的呻吟，看到自己拉着岚箐逃亡，身后有大批凶徒在追赶……
他看到了自己面对过的种种黑暗、痛苦、失败，看到了被猖导支配的恐怖，看到潮水一样涌来的疯子们，看到异常古怪可怖的脸，看到了自己疯掉的那一刻，看到血海一般的云紧，看到自己向允长天下跪……
一个声音在意识里说着：
你看，你曾失败过，摔倒过。
你曾经绝望过，你在无边的黑暗中痛楚过，
为什么这次就不可以呢？
失败，是可以的，
失败是被允许的，
选择屈服，并不是丢人的事……
李辛毅大吼着，一拳击碎了眼前的幻影，“滚开！就凭这也想诱导我？”
眼前的大雾突然散去，他发现自己回到了云紧，眼前是无穷无尽的疯子，他又站在了麻田医院的楼顶，数不尽的凶徒向他扑来。
当他以为一切都是幻觉时，一道爪子抓破了他的皮，血淋淋的一片。
“这不是幻觉，是真的！”
李辛毅大惊。
他立刻展开反击。当他开始反击时，一切仿佛回到曾经，
求生，厮杀，大片大片的疯子被砍倒，杀出一片血路
他心里不可自控的升起了巨大的快意。
杀戮！多么的畅快！满足！无比的愉悦！
面对一片片倒下的那些人影，他仿佛回到第一次被神明入侵的时刻，那时他俯视着祭坛下方如蚁群般的人群，对他们充满蔑视，
这些虫豸！卑微的存在，他们的生死毫无价值！
远方，在幻觉的大雾中，庞大乐子神的笑脸一闪而逝。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在感觉到快乐，这种情绪反应，在这种场合下，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错愕之下，他被那些疯子们击倒了。大量的疯子冲上来，对他又踢又咬，
虽然那些疯子都是赤手空拳，但他身上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伤痕。仿佛暗示着，他看到的赤手空拳，未必是真的。
乐子神的笑脸，缓缓的隐没，水母多彩的裙幕……
他听到了人群的惨叫声。
是两个神明的能力同时在起作用！他明白了。
乐子神让他的情绪反应，完全不正常了。本应让他痛苦的事，现在却变得十分快乐。让他失去同情心，让他杀戮时感到快乐，让他在受伤时也会快乐。
而他正在面对的大量的‘疯子幻影’，很可能根本不是疯子。搞不好那些人又是平民！
分辨不出什么感觉是对的，也分辨不出做什么是对的。
李辛毅惊恐的后退，他不敢再纠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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