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转动-‖
李听安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谢谢哈。”李听安收回思绪接过宋风铭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同时宋风铭眼里的深意和嘴角的上扬痕迹也在李听安饮水的刹那一同流向了不知名处。
冰冰凉凉的无色液体经口腔汇入喉管后又在肠胃里激荡，疲倦喘息被冲刷得无影无踪后，李听安站起来把被阳光映衬得流光溢彩的“TF”两个字符举得与宋风铭的眼睛等高。
“我们……以前是……”话音未落地，李听安猛然感觉心头颤动起来，眼界被突如其来的汹涌泪水迷糊掉，整颗心像被扔进了醋坛子里，发酸，涨塞，终于在封坛后彻底被悲伤侵蚀到腐烂。
宋风铭就站在房内明暗交界线处，脸上光影明灭斑驳，看不清表情，他凝视着眼前被悲伤打了个措手不及，急着想要拉着什么东西依傍的黑发少女，岿然不动。
他确信，她的左手下一秒就会搭上他的肩膀，而右手则会紧紧揽住他的腰，不是倒在不远处的整齐床单上，而且也不是靠在后方的松木衣柜门前。
无论何时何地，她最先抓住的，一直都是，也只能是他。
连一颗清晰的音节都无法吐出，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少女独有的像猫咪撒娇般的抽咽声。李听安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拥住的人是谁，却又无法控制自己推开他，反而拥得更紧，像个攥着仅有的五分钱想买水果糖的孩子。
心里那像被人剔了一块骨头的疼痛而空荡的感觉让眼泪更加肆无忌惮了，这悲伤的来源毫无征兆，却又愈发不可收拾，勉强透过失焦的瞳孔，对上一双海洋般深邃的眼睛，这眼睛的主人正攥紧了发红的指节，像下了一个后悔却又果断的决定，回抱住眼前瑟瑟缩缩的小姑娘。
他本来以为让李听安喝下伤心蜜糖水感到悲伤和痛苦就能减轻自己一个人怀揣着渺茫的希望寻找她却发现她已经无迹可寻的失落，减轻自己才被承诺永不分离却在下一秒就被抛下的猝不及防。
可他现在才感觉到自己的空虚，即使对方现在痛哭流涕又能怎么样呢，她片面的悲伤情绪不过是因为这杯愚蠢的水，而她连自己应该感受到痛苦的来源都不记得了，更不必说和他道歉然后解释一切，她无必要为自己已经不记得的过失而负责。
回忆已经没有归路，何必自欺欺人去为那毫无意义的弥补而执着。
不知是讲给谁听，他说：“宋风铭…你果然……还是没能做到看着她无动于衷啊。”与其说是在惩罚李听安，倒不如说是在折磨自己和那残存的回忆。
记忆中那个会卖着甜甜笑脸，蹦蹦跳跳给他送糖献殷勤的羊角辫小女孩模样早就被他的怨恨侵蚀得面目全非。
而执念深重的从始至终都是他宋风铭一个人。放不下又如何，放下了又如何，明明一开始决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是他，怎么因为见了她一面，自己反而还开始幻想甚至强求一些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思及此，宋风铭像挣脱了绷带的木乃伊终于放松下来，手也自然地轻抚上眼前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的女孩的黑发，五指自上而下让丝绸般的发丝在指缝间流淌，最后脱手，发丝又乖顺的靠上了女孩的肩膀。
宋风铭看着最后一缕发丝的末梢也消失在指尖，缓缓抽回手放在自己的鼻尖轻嗅起来，一股茶叶的香气萦绕在他左右，他愉悦而餍足地转眼看向眼前尚未恢复清明的少女，不动声色地把距离往后拉远了一步。
这是他放纵的最后一次，就这一次就足够了。
“我是哭过了吗？”李听安下意识地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果不其然指尖传来了冰凉的触感，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毫无缘由地哭起来呢？
她的悲伤情绪像傍晚时分的潮水消退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脸上的泪痕勒着她的脸，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坐了一个短暂的梦，梦里有人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句什么，也已记不得了。
“或许是……旧友相逢，你感动到痛哭流涕了吧。”宋风铭神色如常地递过一张纸以示安慰。
我是个这么感性的人吗？李听安在心底悄悄吐槽着。“你刚刚在安慰我吗？”
“是啊，现在我也在安慰你，再来一张吗，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不收费哦。”宋风铭笑笑又自然地抽了一张纸递过去，李听安摆手示意不需要了。
“我是说…刚才，你是不是搂了我的肩膀呢，我好像……”左肩隐隐的暖意给了李听安这样一种直觉，自己刚才是被人很温柔地拥抱着吧。
“哦，莫不是你流眼泪的时候生出了幻觉？居然在朦胧的泪眼里幻想着有温柔的帅哥来安慰你吗？”宋风铭没给李听安往下细说的机会，调侃的语调很轻易就掩盖了他眼里划过的片刻慌张失措。
“哎呀，可惜了，你幻想的那位温润如玉的公子还没有出现呢，不过需要的话你倒是可以去我温暖的床上缓一缓。”宋风铭咧嘴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床。
“不用了，我还有想问你的事，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呢？”李听安此刻提出的问题已经不再是认不认识了，而是干脆利落地直切要害。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她觉得他们之前就是认识，不管是宋风铭说话的随意腔调还是自己这松弛的状态，都是那么契合，好像本来就是这般，可他们明明才见面不到一天时间。
“我们以前关系很好是不是，那把木质匕首是你细心打磨了很久才送给我的对吧。”仔细听，李听安语气中的肯定意又多了几分，能送她亲手做的匕首的人，总归不会是恨她入骨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让她自己拿着这把匕首自杀吧。
送匕首的话，应该是让她好好保护自己的意思吧。不得不说宋风铭的手真的很巧，这把匕首从李听安开始使用以来都非常的合她心意，无论是刀刃切割时呈现出的锋利程度还是刀柄恰到好处的长度，简直就是量身定做出门旅行防身偷袭暗杀的得力助手。
宋风铭眼波涌动，眸色愈来愈深了几分，早该知道她向来都很聪明的。不过他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一面是好奇她还能揣摩到哪一步，一面是他想听她亲口说的那句话还没出口，他才不会轻易妥协，就这么轻易的坦白一切的话，他接下来可就没机会继续他的计划了。
李听安见宋风铭的神色明显有了转换，但仍旧没有开口的打算，也不气恼，刚想趁热打铁再进一步自己的猜测，楼下忽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宋风铭眉头一皱，下意识抓起李听安的手就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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