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喝了糖水,又用汤婆子捂了一会儿,好受了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青苗再叫她起床时,外面天色已是极暗。
李薇疑惑的问,“什么时辰了?”
“酉时整。”青苗一边掌了灯,看了窗外,“是天阴的缘故。”
李薇“嗯”了一声,翻身下床,秋收时节下雨,真真是愁煞人,真希望这场雨下不起来才好。
可是想什么偏不来什么,刚从后院走到前院,就听帮工的黄大娘在厨房那边叫了一声,“呀,下雨了!”
李薇三两步下了台阶,走到院中间,果然零零星星的雨点开始飘下。这时春杏的马车也回来了,下车看见李薇,便问,“田里庄稼收得咋样了?”
李海歆闻声出来,看看天色,叹了一声,“才刚收一半!”
春杏眉头一拧,走过来,“可有两年秋上没下连阴雨了。梨花,没啥法子让粮食快干么?”
李薇摇头,春杏说的是,从概率上来讲,两年没下连阴雨,今年便极有可能下!
何氏招呼她们进屋,“梨花身子不舒服呢,别吹那凉风!”
春杏扶着她胳膊,上下瞄了瞄,等李海歆进了屋,才悄声问,“又疼了?”
李薇悄悄笑道,“四姐,不碍的。走,吃饭吧。”
春杏说道,“你这个,老大夫都说是寒症,多喝些热汤,吃些热物会好些。”
李薇挽了她的手,点头应下。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厅中说话,何氏便问春杏坊子里出了什么事儿。春杏正笑着的脸微微一沉,随即又笑,“没大事。”看何氏一脸的不信,便又笑,“娘不是说做生意事就是多嘛,有事也正常!”
李薇看春杏不愿当爹娘的面多讲,便把话引到田里去。
李海歆道,“看这场雨能下多久吧。新掰下的苞谷大多都拧了辫子,挂了起来,这倒没大碍,一时没掰下来的,也先停停,在地里先长几天,倒也不碍事。就是那些谷子让人头痛,都已晒了半干了,这雨下太久,堆捂在一起,可是要发霉的。”
李薇默然,凡事没有全占好处的,自己家把地收回来种,收益自得,风险也自担了。
愈是颗粒小的粮食,碰上雨天,愈是倒霉。
何氏看他们兴致不高,便摆手道,“都回去睡吧。种地自古就是看天吃饭,又不是没经历过,明儿看看情况再说!”
姐妹两人应了声,走出饭厅时,雨已密集起来,毛毛细细的,让人心头好不爽快!
李薇下午睡了一会儿,没睡意,也不想进屋胡思乱想去,沿着游廊去了春杏的房间。
自春柳出嫁之后,东厢房归春杏,西厢房归她,两人这几年来,一个忙着生意,一个忙着种地,说悄悄活的次数倒也少了。
“四姐,坊子里出了什么事儿?”李薇待菊香菊兰上了茶,退出去后,才问春杏。
春杏在里间,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卸环钗,一边道,“胡师傅带着两个伙计悄悄跑了!”
“什么?!”李薇惊了一下,杯中的茶水溅出来,烫得她手一缩。
春杏如墨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起身脱掉外衫,换了件家常的衣衫,走出里间儿,看她这副吃惊的样子,笑了一下,按她坐下,“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生意场上这种事多了去了。”
胡师傅便是三年前年周濂托朋友的关系找的那位会制皂的师傅,当时他来时,春杏和周荻按他的要求,不但给精心挑选了一座小宅子,知道他腿脚不便,还特意雇了两个十二三岁的小童先让他到周家学些规矩,日后好给这师傅跑腿,照顾他的生活。
他到了宜阳后,首先提的一个条件,便是制皂液时,不准有外人旁观。原本是她和春杏确实存着偷师的私心,想看看这碱皂制作的详细工艺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这师傅有话在先,又有周濂私下说这样的心思不可取在后,两人便悉了这心思。
这三年间,春杏待他并不算薄,每月五两银子的工钱,后来又给涨到八两,再涨到十两,赶上赵昱森一个月的俸禄了。吃穿用度一应的钱全是春杏和周荻出的。他竟然偷偷跑了,这算不算是反偷师成功?!毕竟这么些年春杏在制那些新鲜皂时,虽然也防着他,可见天在一起,哪能防得那么严密?!
突然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之感,坐下身子,闷闷的道,“四姐,都怪我,当初你说要找两个人看管他的,是我劝你……”
一年前,春杏有一天回来,突然说要找再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去照顾这位胡师傅,私下里跟李薇说,这两个人明为照实为看管,她反驳了。春杏对她的话也还算是听的,便把这事儿放下了,谁知竟然让春杏给猜中了!
春杏笑了笑,点她的额头,扭身又进了里间,片刻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来,得意的在她面前一晃,“哼!我早防着他这一着呢。只有他会偷旁人的东西么?!”
李薇惊讶的看着春杏。春杏喝了茶,又瞪她一眼,“你啊,有时聪明,有时又笨得要死。生意场上没个心眼儿,能行么?!”
这几年来,出门一向看爱穿华服的春杏,此时穿着她的素色家常旧衫,如墨的黑发柔柔披在肩头,眼睛晶晶亮,褪去由华服美饰装点起来的凌厉,象一只慵懒的狡狐,笑得得意而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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