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 青辰却是没有听到回话。
她斜靠在床头, 呼吸有些急促, 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衣带上, 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老师若不愿意, 那我便喊管家吧……”
很快, 屋门缓缓被推开了。
明亮的光线自门缝洒进来,铺了一地。
那个人浑身落了阳光,看不清脸庞。进屋后, 他转身合上了门,就那么站了一会儿。
“老师,这边。”
片刻后, 他沉默地走过来。
因为脑袋很沉, 青辰依旧靠在床头,单薄的身子有些发软, 提不起劲, 帷帐后依稀可见纤薄的腰线。
她指了指颈侧的系带, “不知怎的系了个死结, 解不开了。老师帮帮我吧, 靠近点才好解。”
系带在床内侧的方向,他得站在她身边, 身子前倾,双手越过她的身子才能够的到。
见他迟迟不动手, 青辰喘着气看着他, “酒已经要浸湿里衣了,老师。”
他眨了眨睫毛,这才弯下身,低下头,伸手去为她解衣带。
“谢谢。”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
这个姿势,让两人的脸离得很近,鼻尖几乎都要贴上了。
宋越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轻缓而温热,是属于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酒气在体内翻腾,青辰的心本来就跳得快,这下子,是越发快了。
她微微吸了口气,怕心跳声被他听见。
宋越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反应,专注于解衣带,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老师,这个衣带,熟悉吗。”青辰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忽然道,“你解过的。还记得吗,顾少恒行冠礼的那天。”
轻轻吐了口气,她继续说:“我试探你,看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不肯解,只说,天冷,别闹。还记得吗?”
……
窗子透进来白色的光线,斜斜地落在他身上。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就像是花瓣落地没有声响,只有时光不复的伤感。
他没有回答,只纤长的手指替她解开了衣带,然后便抬起头,后退了一步。
见他想要转身离开,青辰拉住了他的宽袖,“等等……老师要去哪儿?这屋里不够大吗?容不下我们两个人?”
他似乎顿了一下,站住了,却是仍然没有说话。
青辰很快褪去了外袍,露出单薄的棉衣。她扣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一下拉回来,然后搂住了他的身体。
宋越一怔,喉结微动。那张俊逸的脸庞上光影晃动,仍然深刻,令人沉沦。
青辰抱着他,在他耳畔轻声道:“这个身体,熟悉吗?老师,你抱过的……”
宋越闭上了眼,只觉怀中的人纤薄瘦削,柔软得仿佛随时要散开。他不由,微微收紧了怀抱。
少顷,他又睁开了眼,从床上抓起管家备好的新袍,披到她身后。
青辰却是摇摇头,推开他,扯掉身后的衣服,“老师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会关心人。不过,穿衣服急什么呢。”
“……别受凉了。”他终于开口说了话,一双薄唇泛着淡淡的红色。光润玉颜。
“不会受凉的。”她说着,自他身侧握住了他的手。
依旧是记忆中的触感,骨节纤长、指尖微凉,他第一次教她写字的时候,这只手也是这样的。
青辰吸了口气,捉住他的手指,让他以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还有这双唇,熟悉吗,老师?你吻过的。”
他的眉头轻轻一蹙,凝重地看着她。
“你吻过的。”她也一瞬不瞬地回望他,“雪亭里,医馆里,马车里,秋千上,床榻上……老师都没有忘吧?”
屋内静静的。
青辰只觉得,好像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心里滴滴,答答。
宋越慢慢抽回了手,低头看着她,“……叫我进来,就是要说这些?”
就是这些?
青辰忽然笑了,揉了揉眉骨,然后抓起新的袍服穿上,系好了衣带,“有点醉了,衣带是真解不开啊。你也看到了……”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她却是又道:“你以为我留你,抱你是什么意思啊,想念,回忆?不是。什么也不是,一点也没有那种意思。快两年了,我跟你之间,早就没那种意思了,老师懂的吧,可千万别误会了。”
“没有误会。”静默片刻,他开了口,“我知道。我也一样。”
他的声音清冷清冷的,“我也一样”几个字,尤其冰凉彻骨。
“那就好。”青辰瞬间有些僵硬,随即不太自然地微微一笑,“一样就好。”
她不是应该早就明白的吗。他让她去云南,又不让她回来,除了是这个原因,还有哪个原因。
在进来这个屋里前,她心中原本还残存着一个想法,是不是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谁对他做了什么,他才忽然变了。如今看来,什么也不是,他疏远她,赶她走,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跟她一样”的——早就没有那种意思了。
所以,原本想问的一些话,也就不必再问了。
青辰站了起来,理了理袍子,吸了口气,“我换好了,你换吧。老师应该不用我帮忙吧?学生便先出去了。”
“自己能走吗?”
“能啊。如何不能。”她笑笑,勉强走成一条直线,“这一点酒,醉不了人的。先走了啊。”
“嗯。”
他淡淡应了声,然后便走到床边,开始脱身上被酒浇湿的衣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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