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黄振此时心里却很是纠结。对于这一家亲人的出现,他是既想想亲之,又想远之。当年他们一家定居泉城,过上了相对富裕的生活,却忘却了根本,将自己农村的这个家,置于了置之不理的境地。黄振还小的时候,父母为了不至于让这好好的一家人从此失联,于是在过年的时候去泉城拜访,谁想连续两年,竟没有礼尚往来。对方仍旧高高在上,好像对黄家这穷亲戚,对这一片穷乡僻壤,没有了任何感情和留恋之处。
于是乎,二十几年间,两家再无来往。
事隔二十几年,这销声匿迹去大城市发展的近支亲属,却又突然出现在家乡,这是何故?
‘振儿,振儿……’正思量间,黄振听到父亲在喊叫自己。
黄振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叔叔一家,客套了几句,然后回屋去见父亲。
黄父面色沉凝,疯狂地抽着烟。
见到黄振进来,黄父猛地将烟掷在地上,一脚踩灭: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黄振点了点头:你还没跟他们见过面?
黄父道:见了。但我不愿见他们。忘本,忘根。
黄振没搭腔,却清晰地感觉到,父亲仍旧对当年他们不相往来的做法,耿耿于怀。
黄父强调道:我告诉你,这个叔叔婶子,你不能认!以前,我们家里穷,死乞白赖的去上门走亲戚,可他们根本不拿这一家人当回事。二十多年了,现在你出息了,家里兴旺了,他们又主动上门来巴结。我呸,这种人,不认也罢!
黄振试探地道:可人家都来了,咱总不能轰他们走吧!
‘轰!’黄父一挥手:老死不相往来!
黄振劝说道:爸,我知道,他们家当年的做法,确实让你生气。但是咱们黄家在村里,就这么两户近支。他们这一回来,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不是?毕竟,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同祖同宗。
黄父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二十多年了,每次想到这一家子人,我这心里,就窝囊。混好了,连自己家人都看不起,连家都不回,窝在大城市里当那大市民去吧!我一辈子注定是农村人,你不待见我,我凭什么待见你?
‘行了吧。’黄振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咱们一家人先坐下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黄父道:你现在要不是在泉城混的这么好,他们会回来?哼,一家子势利小人!
黄振道:毕竟是一家人,他们势利,咱们不能势利。如果我们把他们轰走,那我们不是像当年的他们一样……不不,比他们还要过分了。至少,你和我妈去泉城找他们,他们也没轰你们出来吧?
‘那倒是。’黄父道:但是我们厚着脸皮过年了去他们那儿走亲戚,他们却一次也回来过。嫌贫爱富。
黄振道:行了爸,想开一点。心胸宽阔一点,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能不仁。毕竟是一家人。你应该高兴才对,在经过了这二十多年以后,他们还是回来了。
黄父微微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唉,都怪你爸你妈没本事啊,否则……不提了不提了,还是我儿行,你这一出息,他们反而厚着脸皮回来了。唉,真是世道多变啊。
经由黄振这一番劝说,父亲终于同意,暂且接纳了这一家人的到来。
刚才在他们初到时,黄父一直避而不见。
这会儿工夫,他与黄振一起,走出屋,去见见这二十多见未见的堂弟一家人。
那位堂叔见到兄长后,情绪很是激动,上前便握住黄父的手:哥,你终于肯见我们了……终于露面了……哥……
正房中。
毕竟是血脉相连,这虽姗姗来迟的返乡认亲,虽然让黄振一家有一些生气,但却也终于接受了。
几十年不走动的一家人,再次会面,多少话,欲将倾诉?
父母与堂叔堂婶在屋中说话,黄振沏了一壶好茶后,兀自地走了出来。
几许感慨,几许庆幸,几许无奈?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回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或许,是树大致招风?
正凝思之间,那堂妹黄灵,也轻轻地走到了黄振的身边,甜甜地叫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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