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如与面前这顾老太太虽是血脉上的祖孙关系，但裴清如与她之间从来就没有多少情意在。
见老太太这幅态度对待自己，完全不给自己一分好脸，裴清如更加没必要同她虚伪地打太极。
裴清如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直言说道：“本宫来见你，只是因为许明义苦求之下，才勉强答应的。否则……你以为你值得本宫来这么一趟吗？”
“你！”老太太一口气血上涌，一双老眼愤怒地瞪着裴清如，情绪起伏之下，趴在床侧，一直不停地咳嗽着。
裴清如只是冷眼旁观着，一如当年这老太太如何冷眼旁观着自己的惨剧一般。
许清明本意是想让祖孙两人在顾老太太弥留之际，断了个念想的，不曾想把事情搞成了这幅模样。
他急忙眼神暗示裴清如，示意她别再继续说下去，省得把祖母给气坏了身子。
然而这是老太太先挑起的事端，裴清如也不再客气，完全不给面，继续嘲讽道：“当年，许庆华和姚氏都是本宫动手杀的，要是想报仇，你大可以来找本宫。但这件事，跟我娘无关！你更别想再打我娘牌位的主意！”
裴清如一言道出当年的真相，老太太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向裴清如，却偏偏仍然一口咬定。
只见她冷笑一声，“那这事跟那个女人也脱不了干系！我偏偏要摔了她的牌位，让她在下头都不得安宁！”
裴清如愿意来探望老太太一趟，不是已经原谅了过往，单纯只是给许明义一个面子罢了。
如今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又大放厥词要摔了她娘的牌位，这事无论如何也是忍不了的。
裴清如腾得站起身来，眉目中尽是寒霜，一双凤眸凌厉地盯着她。
“我娘的牌位现在安安稳稳地放在宫中，看得很严，不容你动分毫！就凭你，你以为进得了宫，接近得了牌位吗？”
老太太听着裴清如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她死死地咬着牙，怨毒的目光恶狠狠地钉在裴清如身上，似乎想要在她身上戳出个洞来。
裴清如大大方方地直视着她，目光中毫不畏惧。
情绪起伏，老太太咳得更加厉害，整个房间内都听得到她极为剧烈的咳嗽声，让人惊讶将死之人能发出这么沉闷响亮的咳嗽声。
不过片刻，老太太捂着胸口，重重地呕了一下，嘴边咳出了一抹鲜血来。
许清眀几人一看，都是一惊，赶紧走过去，搀扶着老太太躺下去。
“快叫大夫过来！”许清明赶紧朝着外头喊道。
不过片刻功夫，大夫很快就提着药箱子，赶了过来。
周围几人赶紧让出一条道来，让大夫走到老太太的床边替她把脉。
许清明站在裴清如身旁，眉头皱了皱，忍了忍，终于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祖母再是有万般过错，她已经时日无多了，你何必同她说这些个事情来刺激她。”
裴清如淡淡然，只是瞥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就是因为她时日无多，本宫才要把事情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正说完话，就听见那边的大夫叹了一口气，朝着他们几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时日无多，又气急攻心……怕是……怕是就在这几日了。”
许清明一听，愣了愣，快步走了过去。
虽是早有准备，听到这事，他还是抑制不住悲痛的心情，站在床边看着自家祖母。
裴清如见一屋子的人的气氛都有些沉滞，她皱了皱眉，也不再此地待下去，直接领着暮色，回了宫中。
……
一回到宫中，裴清如压下起伏的心绪，赶去母亲和刘重的牌位前，认认真真地祭拜了一趟。
裴清如垂下眼，面无表情地跪拜在地上，想着老太太对她们母女二人所做的事情。
裴清如抬眼，一双澄澈的眼定定地看着母亲的牌位，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呢喃道：“他们都道本宫冷血。但能够给老太太留下个寿终正寝的结局，已经是本宫最大的仁慈了。”
祭拜完母亲，裴清如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沉默地坐在位上，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今日之事，让她想起过往的痛苦和难过，以及自己一路走来的辛酸。
暮色也看出娘娘心情不佳，她也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娘亲！”云初晨如今已经能够流利地说出这个称呼来，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父皇，直把云煜给急的。
裴清如听着云初晨稚嫩的声音，转过身来，抱起了正拉着自己衣角的儿子。
“晨儿乖。”
云初晨察觉到娘亲心情不好，朝着她笑了笑，乖顺地将手中的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裴清如抱紧了云初晨，揉了揉他的头，刚才心头的阴翳已经散去了大半。
暮色也在一旁，唇边浮上了浅浅的笑意。
正当裴清如同云初晨玩闹时，就听到一个宫人上来禀告。
“娘娘，许将军求见。”
裴清如不明所以，只得放下云初晨，让暮色牵着他出去玩，转头对宫人说道：“通知许将军进来吧。”
“是。”
等到许明义几步走了进来，裴清如明显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大对劲。
正当裴清如想要开口问时，许明义却磕磕碰碰的开口道：“娘娘……祖母……逝世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裴清如楞了楞，稍稍错神了，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让许明义离开了。
裴清如目光空空地盯着窗外的无边春色，心上谈不上悲伤，只是有些空茫芒。
让她们母女两人痛苦了十几年的帮凶之一，终于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
几日后。
许家是京城有名有性的名门望族，顾老太太出殡的那一天，前来送行的名门贵胄数不胜数，将许家的门槛几乎都给踏破了。
许明义诚心地邀请裴清如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被裴清如直接给拒绝了。
见裴清如态度拒绝，他也清楚她们祖孙之间的恩怨是了结不了的，只得放弃了。
在许明义失望离开之时，裴清如反而叹了一口气，看着身旁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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