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我的心肠是不是太硬了？”
暮色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说道：“娘娘所做的事，自然是对的。”
被她这明显偏袒的话取悦，裴清如微微一笑，眼中却是看不到什么笑意来。
当日，当出殡的人抬着棺材走出城门时，裴清如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遥遥地往下望着，目光空空的。
她所站的地方，刚好足够她看完出殡的全程。
待到送行的队伍已经出了城，裴清如这才收回了目光，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云煜走到她身旁，柔和地按在她的肩上，叹道：“你终究还是心软。”
裴清如没有回应他。
“回去吧。”裴清如轻声说道，云煜陪着她，走下了高高的城楼上，上了回宫的马车。
……
许明义在家守孝，守孝之人不得耽于男女情爱，裴清如也暂时不用为了他和邹沁的事情发愁。
解决了大半事情，裴清如正坐在凤鸾宫中，手捧着一本医书，正细细端详着。
“娘娘，邹小姐来了。”随着暮色一声提醒，裴清如抬起头时，就看到了邹沁那张明艳的脸蛋，
“娘娘！几日不见，如隔许多秋了。”邹沁朝着她开朗一笑，大大方方地说道。
被邹沁夸张的话逗乐了一下，裴清如随意地招呼她坐下，命暮色将糕点端了上来。
邹沁一过来，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她似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清如的情绪。
待裴清如将一块糕点递给她时，邹沁茫然然地接了过去，只吃了一小口，便一直拿在手里头。
“怎么？没有食欲吗？”裴清如疑惑地看向她，出声问道。
按理来说，就凭暮色的那一手好手艺，应当是没人会不喜欢她制作的糕点的。
但看邹沁目前的神情，却很明显心不在焉。
一听到这话，邹沁赶紧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很好吃，只是……”
邹沁欲言又止，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裴清如，让裴清如有些不自在，连翻阅着医书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有什么事，大可直接说。”裴清如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
“娘娘，你现在会不会很伤心？”
邹沁咬着手上的糕点，目光却集中在裴清如身上，一面小心翼翼地问道。
“本宫平白无事，为什么要伤心？”裴清如被她问得一头雾水，直接将手中的书搁在了桌上，转过身来，反问道。
邹沁纠结地拧着眉，这才踌躇着说道：“这……我听说……许家的老太太已经去世了。”
裴清如哑然，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失笑。
这邹沁怕是听说了顾老太太去世的消息，担心自己悲伤过度，故而来宫里头陪自己来了。
“我无事。”裴清如摆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随意模样，又拿起手旁的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娘娘，你当真无事？”邹沁满脸吃惊，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裴清如的神态，似乎要从中看出伤感来。
裴清如嗤笑一声，草草地解释了一下。
“本宫同她的关系并不深厚，也很少见面。”
见邹沁相信了这番话，裴清如又说道：“我最近忙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闲空伤心？”
见裴清如明显没有任何伤心过度的迹象，邹沁也终于是眉开眼笑，在裴清如宫中蹭吃蹭喝了好一会儿，便兴冲冲回了家。
裴清如此时确实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也不再挽留她。
学医的那一批女子医师已经出师，而裴清如也不打算再多招一批。
但学堂里的那一批学生，却没有出师。
裴清如思索了一下，便决定去看望一下。
说起来，她除了第一天去看过以外，便再也没有去探望一下，这样说来，倒是有些不尽职。
……
裴清如下了马车，就听见学堂里传来朗朗读书声，不同于寻常的学堂，这里头的声音皆是女子清越的嗓音。
她站在原地，简单地听了几句，觉得不错，便笑着走了进去。
见皇后娘娘亲自驾临，正在上课的女夫子有些紧张。她急急忙忙地行了一礼，面上是一片通红，手指攥得极紧。
这位女夫子裴清如是认得的，她的知识储备并不比男夫子要逊色，不过是因着男女之别，一直拘束着自己的能力。
她一生无夫无子，未曾婚配，如今年事稍高，性情也越发通透了。
裴清如一直对她相当满意，如今一来，她也不忙着说话，只点头示意女夫子继续。
堂下的女学生们口中跟着女夫子朗读，却有不少姑娘偷偷摸摸地偷觑裴清如，又胆怯地低下头来。
她们都对这位闻名于世的皇后很好奇。
见自己在场，周围的人都不太自在。
裴清如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先同本宫出去一趟。”
女夫子赶紧点头称是。
这女夫子跟随着裴清如，在学堂外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裴清如一坐下，见那女夫子还局促地站在原地，很明显整个人都不太自在。
她忍不住笑了笑，赶紧招呼着她坐了下来。
同裴清如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那女夫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娘娘，您懂得女子的不易，小人也斗胆地说了。我在家乡也曾偷偷地教过女娃娃读书，不过都是在女娃娃们闲时，也不敢让旁人知道。我不怕别人非议我，只是我不明白，女子读书是那么可耻的事情吗？”
裴清如听到她的话，愣了愣，被这女夫子的开明思想惊了一下。
不过随即也赞同地说道：“本来就不是可耻之事，只是古法作怪，要扼杀了女子的生路罢了。现如今，只要有本宫在，旁人就不能非议你，这女子学堂会一直存在着。”
“你只需要，好好地教书便是了。”裴清如朝着她温和地笑了笑，出声道。
那女夫子连忙应了下来，带着感激的目光，看向裴清如道：“娘娘是明大礼之人，让小人佩服。”
裴清如正要同她交代点别的什么事情时，只见暮色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
“娘娘，许清明悲伤过度晕了过去，许将军要进宫请太医，来请娘娘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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