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色怔住。
显然，这是个让她有些为难的要求，她不希望端上来一份不合人口味的东西。
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言慕有些费力地抬起眼皮，出声带着几分解释：“我的意思是，您这里的招牌菜是什么？”
老人面色顷刻轻快了些，热情地指着菜单介绍：“这个排骨年糕味道很不错，很多年轻人都爱吃。
还有生煎，姑娘也可以尝尝看，肯定不让你失望的……”
“好的，就这两个，谢谢。”她小心打断身边人的话，面上尽量挤出一分笑意。
老者顷刻点头，收了菜单，声音带着几分苍老，颇为热情：“坐这边来烤火吧，天冷呢，可别冻着了。”
那声音亲切，没有半点客套的意思。
言慕心头升腾起一股暖意，起身道谢，坐到了老人刚刚坐着的对面。
烤火炉，老人，安静的小屋，还有此刻厨房里老人煮着的东西，散出的很勾人味蕾的香味。
很像是，家的味道。
如今，家于她而言，太远了。
那股满脑子的困意还是半点散不掉，她趴到了桌子上，脚挨在烤火炉旁，格外温暖，很快就再次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好歹是在陌生的地方，她压制着一丝清醒，不敢真的完全沉睡过去。
脚步声从厨房里出来，老人将两份小吃放到了桌子上，苍老却透着温润的声音响起：“姑娘，可以吃了，这是睡着了？”
言慕顷刻清醒过来，赶紧有些歉意地应声：“好的，谢谢。”
老人在她对面坐下，看她吃着，面色里透着几许关切：“你面色这么白，大冷天的，脸上都出汗了，是不是病了？”
“没事，婆婆，您手艺真好，味道好吃。”言慕夹了一个生煎送进嘴里，转移了话题。
倒也不是恭维，她刚刚晕车，现在身体也极不舒服，本也不过是随便点几样东西，没想真能吃下去的。
但味道确实是不错，热腾腾的食物下肚，胃里那种酸涩的难受感也缓解了不少。
眼前老人显然也因为这句话露出了欢喜神色，看着她吃得认真，又起身倒了水过来。
老人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之间的防备和疏冷，闲聊的话，自然而然就出了口。
“这种天气一个人出来，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言慕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轻笑，摇了摇头。
老人看她吃着，倒还就自顾自说了起来。“我有个小孙女啊，估摸着跟你也差不多大。
年前谈了个对象，就爱三天两头的吵，一闹啊，就往我和她爸妈那跑。
你说向我们那个年代，家里指谁就是谁，还不也是过一辈子。
年轻人啊，就是总爱计较着一个面子，谁也不乐意说句软话，你说这但凡稍退一步，那点小矛盾还不是随便就解开了。”
言慕眼眶有些泛红，嘴角扯着的笑意有些苦涩，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老人似是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她也微微诧异，自己怎么就突然跟个陌生人说起这些了。
许是一个人待久了，这样清冷漫长的雪夜，守着这空荡荡的小房子和一个烤火炉，再捧一杯热茶，突然很想能找个人说说话。
而眼前这个女孩，让她想起了她很久不曾见了的那个小孙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声来：“看我，怎么就跟你唠叨上了。”
言慕抬眸摇头回应：“没事婆婆，您说得很对。”
老人家对上她愈发苍白的面色，忍不住再劝一句：“听婆婆一句话，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跑。
给你男朋友和家人打个电话，让人来接你回去。”
“好。”言慕轻声回应。
刚刚头昏沉得厉害，这话倒是突然提醒了她。
不说傅宸，靳衡只怕也得担心她了。
她拿出手机，上面一长串的未接电话，好几个人的号码。
她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微微迟疑了一下，回拨了靳衡的电话。
那边极快接通，不待她说一个字，靳衡怒火冲天的声音就劈头盖脸传了过来：“人在哪！”
言慕心里“咯噔”了一下，跟眼前的老人确认过后，赶紧报了自己所在的地址。
那边满是火气的声音顷刻又传了过来：“怎么不干脆买张机票出国？我这里已经被你男人拆了，你这是要逼疯了他！”
傅宸？言慕一时被他这语气吓到怔住，也……还好吧，她也不过从民政局离开两个多小时。
那个男人，今天就将她晾了一天，如今又能真有多在意她。
多半，是会让傅宸来接她了。
言慕由着靳衡吼完，这才轻声开口：“你来接我一趟吧，不用跟他说，不用麻烦他。”
“你们的事情，我懒得掺和，在那安分等着。”靳衡没好气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所以，还是要让那个男人来接吗，可她不想，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只要一见面，就是免不了一番冷嘲热讽，免不了一场极不愉快的争执。
她现在很累，不想再这样毫无意义地耗下去了。
电话刚挂断，手机铃声立刻又响起，傅宸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迟疑，到底是按了接听。
没有选择，地址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这样的冰天雪地，她难道还要再躲到哪里去吗？
那边熟悉而冷冽的声音传过来：“在那里等我，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
她沉默，心里到底是刺痛了一下，手机就贴在耳边，没做回应。
那边透着些焦灼的低哑声音里，有清晰的疲惫，到底是缓和了下来：“听话，等我过来。”
她伸手，结束了通话。
他们之间，早不应该再用这般暧昧的词语了。
老人到底是也听出了一些端倪，面上含着些欣慰，笑道：“看，我说吧，到底还是都关心你的。”
言慕看了眼墙上的价格表，从钱包里拿出钱放到了桌子上，有些抱歉地开口：“婆婆，您这里要关门了吧，要不我还是换个地方待。”
傅宸过来最快也得一个小时左右，老人家看起来是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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